守 候

文/林志霞（辽宁朝阳）

　　因为去跟桃相遇，故此，见到一片桃园。

　　阳光有些懒，在人们身上像猫似的打着滚。柔和的风在人们脸上拂来拂去，有种少有的惬意。大家去同桃约会，半路遇到了梨，它们在树上荡着秋千，像婴儿胖嘟嘟的脸，禁不住诱惑的人爬上一道土坎儿，拨开树枝去摘。一路梨树夹道欢迎，托着一条九曲连环的路，指向山的方向。今年雨水充沛，饱满的水在山间小路上扭动着十八弯，涔涔地淌着，仿佛同行人们开着玩笑。

　　气喘吁吁地爬上陡坡，真正遇到桃时，不是桃园，确切点说，是桃山。桃树如同攀援而上的卫士，站满了一座山坳的两侧，风一吹过，桃树被撩动着衣襟，却无法撼动这些粗壮的树干。同行的小穆让大家自愿结组，摘桃的摘桃，拿桶的拿桶，各有分工。女生摘桃，男生拿桶。摘桃子开始，女生先是找寻目标，寻觅哪棵桃树有桃，哪棵树结的桃子又大又红。山坡有些陡，树与树间呈阶梯状排列，需攀援着前行，于是，女生手脚并用爬山坡，有时前脚刚踩到山坡，一不小心滑了下来，满身泥土，费了很大的劲儿终于爬上陡坡，无奈，那些大桃子在浓密的树叶间犹抱琵琶半遮面。好不容易摘到一个桃子，胳膊裸露的皮肤不是被树枝刮碰，就是被划伤。但是，女生坚持摘到自己最心仪的那个桃子，甚至为了那个桃子不畏枝条刮划、陡坡难行等困难。拿桶的男生听从女生指挥，及时跟进。当女生发现一个最红的桃子时，高喊，拿桶的，过来。男生松鼠一样敏捷地顺着树趟子穿过来，高高地把桶举到女生面前，看着女生小心翼翼地把刚刚摘到的一个红脸蛋的桃子放到桶里。那个动作很富有仪式感，很庄重的。尽管如此，人们不时发出叹息，树下躺了许多桃子，像一个个夭折的孩子，令人不忍目睹。海静的喊声惊到了大家，大家围过去时，看到了结在树上的一个又大又红的病桃子。树叶遮盖的部分，出现了“溃疡”，但是，它还在同病魔做着斗争。人们不忍心摘它，祈祷它早日康复。望望男生的桶，都已堆成了小山，人们恋恋不舍地放弃树上一些诱人的桃子，直起腰身，仔细欣赏这座建在山上的桃园。桃树在那个陡坡上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大家不约而同思索着同一个问题，摘桃子如此艰难，而当年是怎样一棵一棵栽下这些桃树的？

　　最先提问的是小说家，不得不佩服她的想象力，望着这座桃山，立刻联想了多个情节，比如，一群热爱生活的人为了体验生活，找了许多亲朋好友前来帮忙，经过几年光景，栽下了这些树。春天，这里桃花盛开，成了一座花园，吸引了许多文人墨客前来观赏，写出了许多脍炙人口、优美动人的文章。于是，作家笔下描绘出各种版本的故事，有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那是一次美丽的邂逅，后来演绎成一生的遗憾。有十里桃花来看你，桃树下上演了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桃花山因此成了一座神秘的山，桃花也成了人们笔下的诗和画。也联想到了桃花因为太美，变成了美丽的桃花仙子，经常在山里翩翩起舞……当然，也自然会想到桃花谢了，结出了爱的果实，因为这里的水土特别醇厚清冽，滋养出的桃树，开的花最美，结出的桃子最甜，口感最好。因此，虽然这座桃山深居城外，但是，桃香不怕路远，总有许多慕名而来的人们不顾旅途跋涉，前来观赏和采摘。这座山，是桃树的天地，是桃子的故乡。人们边谈笑，边竖指敬佩小说家丰富的联想。

　　下山时，一位同行者踩到了碎石上，差点滑倒。一位大爷在山下看到，高喊，山路滑，不要踩到搓脚石上，旁边有条路。碎石被冠以搓脚石的名字了，诗人李正要即兴吟诗，一条山枣枝用它的刺抓住了诗人的裤脚，留下诗人的喊疼声。顺着那条小路走，陡坡上，发现有条小路，很窄，但是已经磨白了。

　　走近那位大爷，谈话间才得知，这条路上走的最多的只有两个人，就是这位大爷和他的老伴儿。说起这些，大爷用他粗糙的大手摸摸上衣口袋，抓出一个干瘪的烟盒，抽出一根奇形怪状的烟，慢慢点燃，吧嗒吧嗒抽了两口，像是告诉我们，又像在自言自语，这条路是我和老伴儿走出来的，她走的次数最多。说完，用手搭着凉棚向山上望去。原来这位大爷是桃山的主人。他饱经沧桑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像秋后一朵带着泥土的菊花。大爷如迎接远方的客人到他家做客般，反复叮嘱大家树上阳面结的桃子好吃，那样的更甜，大家随便吃。大家看着十几个红色桶装满的桃子，摸着已经吃得饱胀的肚皮，也只有欣赏的份了。小说家想在桃山大爷嘴里印证自己的想象是否合理，问了大爷一些问题。桃山大爷立刻收敛了笑容，讲述了这座桃山的故事。这座桃山是我老伴儿一手建成的，她一棵桃树一棵桃树栽上的，我也就搭把手。大家惊讶地面面相觑，“大娘真厉害！”大家几乎是异口同声脱口而出。大爷自豪地说，是的。那些年，我老伴儿每天早出晚归，把这座山当成家了，她像对自己孩子似的侍弄这些桃树。浇水，防虫，培土……哪棵桃树结的桃多，哪棵桃树结的桃最大，她都一清二楚。可惜她走了。大家不约而同地睁大惊奇的眼睛。桃山大爷轻声告诉大家，她老伴儿辛辛苦苦建成了这座桃山，每天不分黑天白天地守在山上，这里的每一棵树都成了她的朋友。老人家最大的愿望是看到她亲手栽种的桃树健康成长。为了圆她的梦，桃山大爷把老伴儿埋在桃树下。霎时，人们止住了笑声，默默地看着山坡上的桃树，或许，那位埋在桃树下的大娘正在低头倾听着属于她的故事，看着结出的累累硕果，心里一定很欣慰。那些落在地上的桃子是否伤心而落，也未可知。或许这就是桃李无言、下自成蹊罢。

　　返程时，有人问，这是不是一份生死相依的守候，众人沉思无语。

小链接

　　林志霞，现工作于辽宁省朝阳市龙城区教育局。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迄今，有百余篇作品发表在今日朝阳网，数篇作品在《朝阳日报》等报刊发表。钟爱文学，喜欢畅游于“诗词”之海，欣赏品味，受益匪浅；喜欢倘佯在文学天地，观光赏美，博采众长……愿在这充满诗意的人生里，激扬文字，飞花逐梦！

[编辑 熙楉  编审 春语]

【本网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