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手擀面
文/王洪洋(辽宁朝阳)
又快放寒假了,看着我学生时代的照片,记起我念初中时的一件事。
放寒假的第三天,爸爸领着我去乡下爷爷奶奶家。我和爸爸坐火车慢腾腾地到了公营子车站,坐火车是我的提议,长这么大还没坐过火车,以前不是坐长途大客车,就是坐亲戚朋友家的轿车,实在没有新鲜感,就跟爸爸商量乘火车回老家。刚下火车,我就觉得头疼,我说:“爸爸,我脑袋有点疼。”爸爸伸手摸摸我的头说:“是有点热,可能是感冒了。找个面馆吃手擀面,很快就会好的。”于是爸爸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转了好几个胡同,终于看见前边有个挂幌子的饭店,叫“老家面馆”,我们父子二人进去,在一个餐桌前坐下,一个女服务员马上过来问:“您二位想吃点啥?”同时递给我爸爸一本菜谱。我爸爸说,“要两碗手擀面,一碟小咸菜,越快越好。”
“好了。”她答应着走了,还真挺快的,不超过15分钟,两碗热气腾腾的手擀面端上来了。爸爸马上忙起来,先在我的碗里倒上一匙儿胡椒粉,又放了半匙儿辣椒面,还捏了一些姜丝儿放碗里,最后拿起装醋的小瓶浇在碗里不少喀左老陈醋,用筷子搅和均匀了,说:“吃吧。”我夹了一口面条往嘴里一放,就觉得很辣,随口说:“太辣!”
爸爸说:“辣才能治感冒呢,就是要这个辣劲儿,不辣还不行呢,就热乎吃吧,出一身热汗,马上就轻松。”我忍着辣,和爸爸一样,快速将面条吃下去了,立刻感到浑身热乎乎的,好像每一个汗毛孔都要往外滴汗珠似的,过了一会儿,觉得轻松不少,头也不那么疼了,说:“真管事!”我觉得奇怪,就问爸爸:“为什么在面汤里加那么多的佐料呢?”
爸爸有点神秘地说:“这可是咱老王家的祖传秘方啊!”
“真的是秘方?”我好奇地问。
“当然是真的。”爸爸给我讲了他八岁那年的故事。
寒冬腊月,童年的爸爸特别淘气,腊八那天,黑天之后,他和几个小朋友在野地里玩扔炊帚疙瘩。捡一些农户废弃的炊帚头,都是干燥的,用火点着了,往空中扔,一团一团的火光在夜空中闪烁,煞是好看。在那个玩具、游戏项目十分匮乏的年代,这已经是很开心的了。由于天气寒冷,穷人家的孩子穿得单薄,薄棉裤,薄棉袄,没有衬裤、衬衣,甚至连裤衩都没有,用布带子把棉裤捆在腰上,玩起来没够,冻感冒了,第二天就流鼻涕,打喷嚏,身上发烧,脑袋滚烫。这可把我奶奶吓坏了,当时落后的农村,无医无药,连个小诊所都没有,得了小病小灾的,就靠偏方解决。我爷爷赶集回来了,看见儿子病得不轻,就对我奶奶说“照我说的做一碗手擀面”。奶奶马上和面,擀面,把鲜姜切成细细的丝,放进锅里和面条一起煮,又打上一个荷包蛋,煮熟后盛在碗里,放一匙胡椒粉,半匙辣椒面,浇上一些好醋,趁热吃下去,马上躺在热炕上,被子上面再加盖一层棉被,把头用棉被捂得严严实实,直到捂得浑身出汗为止(注意:汗,不能出得太多,出太多了,身子会虚,不利于恢复健康)。
爸爸讲完之后,我们坐公交车回到奶奶家。刚进院,我就大声喊:“奶奶,我回来了!”奶奶听到我的喊声,急忙跑出屋,高兴地说:“我大孙子回来了!”说着就想把我抱起来,没抱动,说:“这么沉,奶奶都抱不动了,个子也长高了。”奶奶显得有些衰老了,自从三年前她生过一场病以后,她的腿脚明显不灵便了,走路不得劲,做家里活变得缓慢了,我们都劝她到城里和我们一起住,她不同意,说故土难离,在这儿住了几十年,左邻右居都熟了,农家院子住惯了,有鸡,有狗,还有小菜园,种点白菜、黄瓜、大葱、韭菜,吃着方便,可口,还随便,院里院外溜达溜达,找老太太们唠唠嗑,挺好的,尤其是睡热炕习惯了,进城人生地不熟的,睡床不得劲儿,还是老家好,只要你们抽时间来看看我就行了。
奶奶听我和爸爸说话不利索,知道都有点感冒,晚饭奶奶做得也是手擀面,一切程序全是按“祖传秘方”处理的,我和爸爸躺在奶奶烧得热而不烫的炕上发汗,盖了两层被子,把脑袋捂严实,一会奶奶伸手摸摸我的头,说:“快了,马上就出汗了。”再过一会儿,奶奶摸摸我的头汗津津的了,就说“好了”,说完,就轻轻地掀去我头上盖的东西,露出热气腾腾的小脑瓜,她说“汗出得正好”,就又去掀开爸爸头上盖的东西,说:“不能掀急了,掀急了,会带风受凉的。”奶奶回过来慢慢掀开我的最上面那层被子,我顿觉凉爽了,她再去掀开爸爸的第一层被,等我们爷俩都起来之后,奶奶说:“大孙子要记住,咱这王家秘方治感冒特灵,省钱,省事,不遭罪,有病能治病,没病还能防病呢,要把这秘方传下去。”
“哎,一定传下去。”我答应着。
我和爸爸在老家住了一星期,带着奶奶自己种的新鲜蔬菜,也带着奶奶深深的爱,回朝阳了。
小链接王洪洋,网名:随风而至。蒙古族,辽宁省朝阳市人,原籍喀左县。1975年出生,1996年参加工作,现为朝阳市第二医院放射科医生,大学本科毕业,副主任医师。迄今,发表专业论文6篇,其中国家级4篇,省级2篇;荣获“朝阳市政府科技进步一等奖”1项。业余时间,喜欢阅读文学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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