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泪的青石板

文/石玉梅（辽宁朝阳）

　　王妈和儿媳青青，默默地吃着饭。

　　王妈不时地向窗外瞅一眼。那碗扣着的荷包蛋是她特意留给儿子锁柱的，自从柱儿爹去世，家里的生活重担压在他一个人肩上，王妈很心疼，常给他吃点小灶。

　　“砰”的一声，打破了沉静。扣着荷花蛋的碗掉在地上，摔成了七八瓣。

　　王妈一惊，火气上窜。毫不迟疑地拿起炕上的笤帚，奔向青青。

　　“告诉你别动！别动！你就长个吃心眼。”王妈吼着，随即向青青举起笤帚。

　　青青瞟一眼气势凶凶的婆婆，快速掀开门帘，撒腿就往外跑。

　　小脚的王妈犹如捣蒜般地追了出去。她哪里追得上，等她到大门口，没了人影。

　　“还好，荷包蛋在。”王妈庆幸着。

　　青青，是村支书给起的名。

　　十二年前，小村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坐在青石板上，光着脚丫，穿着一双破旧的鞋子，两只手不停地在青石板上戳来戳去，不管问啥，总是嘻嘻地傻笑，不说一句话。

　　连续七天，她依旧坐在青石板上嘻嘻笑着。

　　村支书上报派出所，又发出告示。一月有余，仍无人认领。

　　没人认领，她又不肯走。村支书老伴是个热心人。想起王妈家锁柱，快三十了，还没说上媳妇。要是给她找个主，生活有着落，成就一桩姻缘，也算是功德一件。

　　村支书老伴是个急性子。她到王妈家说明来意。王妈思忖着：自己家境不好，锁柱七岁时患过脑炎留下后遗症，好姑娘谁愿意嫁到咱家呀？眼下这位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个头高，虽然脏兮兮的，细瞧也是个美人胚子，如果将就生个一儿半女……想到这，王妈似乎有了盼头。

　　村支书夫妻俩和王妈，一同去征求姑娘的意见。

　　村支书向她说明此事，只见她捋了一下头帘，仰起头，眼珠转转，嘻嘻地笑了两声，点点头，又继续用食指戳着青石板。

　　三人会心地笑了！

　　收拾一番，果然是俊俏水灵。村支书说：“就叫青青吧！她这么喜欢青石板，说明与青石板有缘。”

　　“锁柱结婚啦！”小村沸腾了，村里的孩子们撒欢儿地奔跑相告，喜气迅速在小村上空弥漫开来。

　　四年后，青青生下一双儿女，这可把王妈乐坏了，眼前亮堂了许多。

　　王妈继续扮演小媳妇的角色。洗衣、做饭、带孩子，所有的家务活都包在她一人身上。青青，每天吃完饭，就静静地坐在青石板上，除了偶遇过路人嘻嘻笑上几声，便是沉默。她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王妈认了，将就吧！自己就这个命。

　　还好，青青能和孩子保持亲密的关系。上学时，跟在孩子后面，看见孩子进了校园，再回到青石板上坐着。晚上放学，走在孩子的前面，也不说话，只是不停地回头，和孩子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嘻嘻地笑着。有时候也跟孩子一起玩，捉迷藏，跳格子，抓小鸡。孩子们都亲昵地喊她青娘。

　　“这都啥时候了，还不回来！”王妈坐不住了。

　　走到大门口瞧瞧，两娃跑了回来，青青在后面跟着。仔细一看：娘仨满身麦子叶。一问才知，是躲在麦堆里藏猫猫弄的。

　　青青的儿子特别淘气。有一次，上树掏鸟窝，不慎摔了下来，自己没咋地，刮掉的一个树杈锋利，划破小伙伴的脸，血流了出来。

　　小伙伴哭个不停，他的奶奶找上门来。王妈见状，拿起笤帚朝孙子打过去，青青一个箭步冲上去，抢过笤帚，冲王妈直瞪眼。

　　王妈和那个小伙伴的奶奶都愣住了！

　　“还会护犊子！”王妈挠了挠头。

　　连日降雨，村子前面的小河水位上涨。奔跑的小河成了孩子们的乐园。青青天天和孩子们腻在一起，她不下水，只是在岸边看着。

　　一天中午，青青坐在河边，看着儿子和小伙伴游泳。

　　“救命啊！救命啊！”突然传来凄惨的叫声，青青噌地站了起来。

　　一瞧！看见两只小手在水面上拼命地划拉着，一个小脑袋逐渐下沉，水面上冒出许多泡泡。是一个小孩不小心掉进了深水坑里。

　　青青快步上前，走进河里，只见她迅速抓住孩子的一只手，用力一拉，把孩子从水里薅了出来，又使劲把孩子甩在了岸边。

　　因用力过大，脚底下又光滑，青青失去了重心，“扑通”一声栽进深水坑里。

　　“青娘掉进深水坑啦！快救人啊！”

　　孩子们吓慌了！疯跑着回村里喊大人。

　　灰蒙蒙的夜幕中，小村死一般地寂静，一阵微风掠过，似乎传来了青石板“滴答、滴答”的流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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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玉梅，昵称六月荷花，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1970年6月出生于辽宁省朝阳县根德乡。1996年毕业于大连医学专科学校。1996年至2001年，在朝阳县单家店乡卫生院工作。2001年至2015年，在朝阳县廿家子镇卫生管理办公室工作。2015年至今，在朝阳县廿家子镇政府卫计办工作，为一方百姓的健康贡献着自己微薄的力量。闲暇时间，喜欢文学、唱歌、跳舞、旅游，在大自然中释放情怀。

[编辑 熙楉  编审 春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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