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兮归来》

文/金一南

第五章 “战争的伟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众之中”

　　“共军与民众的关系，同以往的当政者不同。中共及其军队集中全力去了解民众，争取民心，不但日本就连重庆方面也远远不能相比。”

“动员了全国的老百姓，就造成了陷敌于灭顶之灾的汪洋大海”（下）

　　土地革命战争年代，革命的主要参与者是产业工人、贫苦农民和起义士兵。抗日战争开始后，在中国共产党强有力的组织动员机制作用下，知识分子、地主士绅、中产阶级、新闻报人、国民党人士、民主党派人士和无党派知名人士、少数民族和爱国僧侣也广泛参加进来，这是中国近代以来未曾有过的政治现象。如何在这样的多元环境中完成宣传鼓动，这是中国共产党人未曾面临的全新工作。

　　毛泽东为此提出“靠口说，靠传单布告，靠报纸书册，靠戏剧电影靠学校，靠民众团体，靠干部人员”；还说“不是将政治纲领背诵给老百姓听，这样的背诵是没有人听的；要联系战争发展的情况联系士兵和老百姓的生活，把战争的政治动员，变成经常的运动。这是一件绝大的事，战争首先要靠它取得胜利”。

　　在各抗日根据地，抗战宣传文化工作前所未有地活跃。各地创办的各种报刊、杂志数量之多、发行之广、宣传之深、作用之大影响之久前所未有，成为鼓舞抗日根据地军民斗争的精神食粮。以戏剧、歌曲、诗画等为主的文学艺术动员也异军突起，在民众组织动员方面发挥巨大作用。《放下你的鞭子》《打鬼子》等抗战戏剧和《逼上梁山》等历史剧就像火种，将抗日救亡的烈火传向四方。各根据地剧团还自编自演一些带有强烈乡土气息并富有战斗精神的抗日戏剧，不但在城镇、机关、部队演出，还在乡村巡回演出，不仅集体演出，还分散演出，把日本侵略者野蛮残暴、中国人民遭受灾难耻辱和抗日将士英勇抵抗的情景，以艺术的形式再现于民众面前，引发人们思想上的共鸣，给抗日军民激励和鼓舞。

　　各个抗日根据地的歌咏活动也十分兴盛，人们唱《毕业歌》《松花江上》《救亡进行曲》《到敌人后方去》《在太行山上》《游击队之歌》《黄河大合唱》《我要当兵去》《打回老家去》等抗战歌曲，还创作出适合各根据地乡土特点的歌曲、新秧歌、快板书和其他为群众所欢迎的曲艺形式。1949年新中国成立时被定为新中国国歌的《义勇军进行曲》，就是当时民族危亡之际杰出的代表作。著名社会教育家李公朴^①到晋察冀边区考察后，十分感慨地说：“歌咏已经成为晋察冀人民大众的日常生活；救亡歌曲和抗日小调已代替了过去人们消闲或工作中口头所唱的一切陈词滥调。农村歌咏队普遍在乡村里成立了。”

　　①李公朴（1902-1946），号仆如，伟大的爱国主义者，坚定的民主战士，中国民主同盟早期领导人，杰出的社会教育家。

　　这种目的明确、体系完备、手段多样、贴近群众的宣传形式成为抗日战争期间中国共产党人组织民众、动员民众的基本架构。充分地宣传、动员和组织，使中国民众前所未有地认识到自身利益与民族总体利益的关系，开始普遍抛弃过去“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陋习偏见，认识到“有国才有家，打走日本鬼子才能过安生日子”的道理，产生“母亲叫儿打东洋，妻子送郎上战场”的参军热潮。

　　在晋察冀抗日根据地，许多县都出现过整排、整连、整营，甚至整团子弟参军的动人场面。晋察冀根据地领导人聂荣臻说：“人民群众充分发动的结果，不仅使我们获得了生存的基础，而且还得到了补充和扩大部队的雄厚兵源；人民群众充分发动的结果，还为我们的作战和指挥提供了一个良好的战场；人民群众充分发动的结果，使边区建立了良好的社会秩序。”

　　在山东抗日根据地，许多农民家庭兄弟、父子共同参加抗日队伍。1944年春，山东抗日根据地一个县就有2000名青壮年入伍。

　　在华中抗日根据地，浙东地区主力部队和地方部队在两三年内就由800多人发展到10000多人。

　　根据地青年人自愿参军的情景，与国统区仍然盛行的拉兵、买兵、派兵等现象形成鲜明对照。这就是毛泽东在《论持久战》中所说的：“政治上动员军民的问题，实在太重要了。我们之所以不惜反反复复地说到这一点，实在是没有这一点就没有胜利。没有许多别的必要的东西固然也没有胜利，然而这是胜利的最基本的条件。”

　　抗日根据地内往往有这样的情形：一个家庭中父亲是农救会员，大儿子是工救会员，媳妇是妇救会员，小儿子是青救会员，孙子是儿童团员，在各自岗位上分工合作，为抗日救亡努力。上至白发苍苍的老人，下至刚刚懂事的儿童，过去从不出门的大闺女、新媳妇，行动不便的病老残疾者，都积极投身到抗日根据地的政治体系中来。著名爱国华侨领袖陈嘉庚1940年对延安的政治、社会风气进行考察后，得出“中国的希望在延安”的结论。美国作家斯诺^②1944年6月在美国《星期六晚报》撰文，称赞抗日根据地是一个“战斗的国家”。

　　②埃德加·斯诺（1905—1972），美国著名记者。

　　这就是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是血肉筑起的钢铁长城，由千千万万真心实意拥护革命的群众结成的铜墙铁壁。

　　最终成了中华民族培育新社会的摇篮。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