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燕后燕北燕史

前燕后燕北燕与周边政权的关系——后燕与周边政权的关系（一）

文图/周亚利（辽宁朝阳）

后燕与东晋的关系

　　前燕灭亡后，臣服于前秦的慕容鲜卑人卧薪尝胆，图谋复国。慕容垂乘淝水之战前秦惨败，国力衰落之机，于384年重建燕国，史称后燕。

　　后燕建立之初，当务之急是扩大势力范围。到后燕燕元二年（385年）十二月，整个河北已为后燕所有。本月，慕容垂定都中山。东晋太元十一年、后燕建兴元年（386年）正月，慕容垂于中山正式称帝。

　　后燕与东晋的关系也成为势不两立的两个政权。后燕建兴三年（388年）二月，后燕青州刺史陈留王慕容绍受到东晋平原太守辟闾浑的逼破，退屯黄巾固。

　　此后，后燕把主要精力放在整顿北方、战灭西燕上面。后燕建兴九年（394年）八月，西燕被后燕灭亡。

　　西燕灭亡后，后燕开始进攻东晋。后燕建兴九年（394年）十月，慕容垂东巡阳平、平原，并命辽西王慕容农渡过黄河，与安南将军尹国一起发兵夺取东晋所属的青州、兖州一带。慕容农进攻廪丘，尹国进攻阳城，均攻克。东平太守韦简战死，高平、太山、琅邪诸郡皆不战而降，慕容农乘胜进师临海，置守宰而还。十一月，又在龙水击败了东晋的辟闾浑，随即进入临淄。

　　然而，对东晋的动作很快被北魏叛燕形势的变化所中断。此后，后燕处于内部争斗与对北魏的作战之中。

后燕与北魏的关系

　　后燕与北魏都是淝水之战后崛起于我国北方的少数民族政权，两个政权同出鲜卑，其前身分别是前燕与代。东晋太元八年（383年）淝水之战后，前秦政权倾覆，次年，慕容垂称帝于中山，建立后燕。太元十一年（386年）正月，什翼犍嫡孙、慕容垂外甥拓跋珪乘机召集旧部，在牛川召开部落大会，并即代王位。同年四月，改称魏王，建元登国。

　　新兴的北魏政权在国势上明显弱于拥有土广部众的后燕，而且部落联盟内部危机四伏，外有强邻虎伺；南边的独孤部，北边的贺兰部，东边的库莫奚部，西边河套一带的铁弗部，阴山以北的柔然部和高车部，都蓄势待发。386年秋八月，独孤部刘库仁之子刘显谴其弟刘亢埿迎接什翼犍之子、拓跋珪的叔父窟咄来逼南境，拓跋珪身边的于桓等人也准备叛乱内应。当时“诸部骚动，人心顾望^①”，形势十分严峻。拓跋珪一时难以自安，无奈北逾阴山，投奔舅族贺兰部，同时谴使安同、长孙贺乞师于后燕，后燕主慕容垂很快做出回应，并派其子慕容贺麟率兵随安同等返魏，十月，拓跋珪与慕容贺麟所率大军会于高柳大破窟咄，并悉获其众，一举扭转了北魏的不利局面。自此魏、燕两国开始建立友好关系。

　　①《魏书》卷二。

　　北魏之所以选择后燕作为自己的结盟对象，首先是因为同出鲜卑的拓跋家族和慕容家族近百年来一直保持着密切的通婚关系。北魏与后燕的前身分别是代与前燕，拓跋珪的祖父代王什翼犍初纳慕容皝之妹为妃，未几而崩，复娶慕容皝之女即慕容垂之姐为后，生拓跋珪的父亲献明帝及秦明王翰^①，因此在姻亲的关系上慕容垂是拓跋珪的长辈。而且拓跋珪在什翼犍代国灭亡后至拓跋珪政权重建间流亡中原的十年历程中，曾得到过慕容垂的帮助和庇护^②。世为婚姻的历史渊源和二主之间的特殊关系为两国建立友好关系提供了一定的基础和可能性。其次，北魏建立伊始内忧外患、主弱势孤，要想生存发展不仅需要政治联盟，更需要军事援助，而慕容垂建立的后燕雄踞关东，具有当时最雄厚的军事实力，有能力为北魏提供军事援助。第三，后燕与慕容永建立的西燕、姚苌建立的后秦之间矛盾复杂，北魏与后燕结好，亦可牵制西燕、后秦的侵犯，从而集中精力平定部落联盟内部的叛乱，扩展和壮大自己的力量。

　　①《魏书》卷十三，卷九十五。

　　②凭：《北魏的平城时代》，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年。

　　对后燕而言，考虑到慕容氏与拓跋氏家族的世代姻亲关系是问题的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出师援助拓跋珪削弱或灭亡刘显等部的力量也能为其实现控制北方诸族的理想扫除障碍，同时也可以借此笼络拓跋，把新兴的北魏政权纳入后燕的附属之中，从而加强后燕的北边防务，壮大后燕的统治实力。两国正是从各自的利益和需求出发，建立起友好结盟的关系，这种友好关系从北魏登国元年（386年）八月开始一直维持到登国五年（390年）八月。此间后燕先后于登国二年六月和登国五年四月两次再应拓跋珪之请，谴慕容贺麟出兵会同拓跋珪联合征服独孤、贺兰、纥突邻、纥奚诸部落。^①在这一段历史时期，不仅后燕对北魏“彼有内难，此谴赴之^②”，北魏对后燕也是所求无违，两国之间行人相继。根据《魏书》卷二《太祖纪》的记载，这一期间北魏分别于登国元年八月，二年五月、十月，三年八月，四年五月，五年八月六次谴使后燕，后燕亦分别于登国元年十二月、三年十月、四年十月三次回使北魏。可见这一阶段北魏、后燕对彼此之间的外交关系是非常重视的。

　　①《魏书》卷二。

　　③《魏书》卷三十二。

　　逐渐强大起来的北魏，开始有了图谋后燕的野心。东晋太元十三年（388年）八月，拓跋珪派遣九原公拓跋仪担任使者来到后燕都城中山探听后燕国情。拓跋仪回国后，向拓跋珪汇报了情况，得到了拓跋珪的大为称赞。太元十六年（391年）七月，魏王拓跋珪派遣他的弟弟拓跋觚到后燕去进贡晋见。后燕国主慕容垂已年老体衰，由他的子弟掌权。后燕扣留了拓跋觚，要求拓跋珪用好马来赎。拓跋珪拒绝了后燕的要求，导致两国关系破裂，与后燕断绝了交往。

　　事实上，求马事件只是两国矛盾激化的一个导火索，而并非根本原因，其根本原因在于北魏与后燕对两国政治关系的认识上在一开始就存在着错位。后燕主观地企图把两国关系定位为君臣主从关系，希望北魏成为自己的藩属国，为自己藩屏北边效力。所以在登国元年十月出兵帮助拓跋珪大破窟咄后，十二月就迫不及待地谴使北魏奉拓跋珪为西单于、封上谷王，^①欲使两国的主从关系迅速明确并固定下来。但拓跋珪则坚决拒绝接受和承认这种臣属关系，他始终清醒地认识到后燕是要实现其总括英雄、抚怀遐迩、总揽天下的理想必须扫除的一个障碍，只是由于国祚初立，根基未固，尚无力与之抗衡，而且还十分需要借助于其军事力量来扫除其他障碍、壮大自己的声势，一旦羽翼丰满、时机成熟，必然要摆脱其掌控。因此，拓跋珪拒绝接受慕容垂册封的大单于、上谷王的封号，这一决定也等于拒绝了后燕把北魏纳入藩属国的设计。

　　①《魏书》卷二。

　　这一事件发生的深层原因是由于两国力量对比发生变化，利益冲突开始出现，矛盾不断升级。北魏建立之初，物质储备和军事实力都远远落后于后燕，因此北魏为平定草原诸叛逆部落、牵制西燕，必须要得到后燕的支持和协助，所以对后燕顺从忍让。但随着拓跋鲜卑征服草原诸部落战争的节节胜利，拓跋部落联盟得到巩固和发展，北魏的国势蒸蒸日上。在大破窟咄的次年，即登国二年（387年）的六月，拓跋珪又乘胜出击，打败了占据马邑南^①的独孤部刘库仁之子刘显和刘卫辰两个部落，占领了从五原到阳塞一带^②的产粮地区。在攻灭刘卫辰部的战争中，还获良马三十多万匹，牛羊四百多万头，奠定了国家丰富的物质基础。^③登国三年（388年）五月北征库莫奚，六月大破之，获其四部杂畜十余万。^④十二月西征至女水，破解如部，获男女杂畜十数万。^⑤四年（389年）正月破高车诸部落；二月讨叱突邻部。^⑥五年（390年）三月，破高车袁纥部，虏获生口、马牛羊二十余万；^⑦四月，征服了占据阴山北麓的贺兰部。^⑧五年间，拓跋珪陆续消灭了蒙古南部和山西北部草原上几支最强的对手。随后，拓跋珪又兼并库莫奚、高车、纥突邻等弱小部落，不仅得到了大量的土地，而且俘虏了大批人口和数以百万计的马、牛、羊等牲畜，大大充实了自己的实力，摆脱后燕掌控的时机日渐成熟。

　　①今山西省朔县西北。

　　②黄河河套。

　　③参见《魏书》卷二；卷二十三。

　　④参见《魏书》卷二，卷一百。

　　⑤⑥参见《魏书》卷二。

　　⑦参见《魏书》卷一○三。

　　⑧参见《魏书》卷二，卷八十三。

　　在北魏的力量蒸蒸日上的同时，后燕的政局则开始出现纷争的趋势。慕容垂年事已高，权柄下移，诸子分据势要，互相猜忌牵制，“慕容宝弱而无威，谋不能决。慕容德自负才气，非弱主之臣。^①”北魏的日益强大使后燕感到了威胁。登国六年（391）正月，贺兰部贺染干欲谋杀其兄贺讷。拓跋珪告于后燕，请为向导以讨伐贺染干。慕容垂谴慕容贺麟将兵击贺讷。六月，慕容贺麟破贺讷于赤城，降其部落数万，拓跋珪引兵救贺讷，慕容贺麟退走，两国关系开始出现裂痕。七月，拓跋珪派其弟秦王元觚出使后燕，慕容垂为挟北魏进贡更多的良马将元觚作为人质扣留，但这时的拓跋今非昔比、羽翼已丰，他断然拒绝了后燕的要求。燕、魏自此以后失好绝交，并点燃战争的火种。

　　①《魏书》卷十五。

　　北魏与后燕的战争是在西燕灭亡（394年）后正式拉开序幕的。北魏登国十年（395年）五月，后燕慕容垂派太子宝及慕容农、慕容麟率兵八万自五原^①进攻北魏。北魏长史张衮建议“宜羸师卷甲，以侈其心^②”，拓跋珪听从其计，避兵于河西，燕军追至临河。拓跋珪派兵截获来往于五原、燕都中山的燕国信使，使慕容宝等数月得不到都城音讯，因有谣传慕容垂死，太子慕容宝与慕容贺麟互相猜忌，军心大乱，于是退兵至参合陂，魏大军掩至，大败燕军，慕容宝单骑逃走。拓跋珪生擒其陈留王绍、鲁阳王倭奴、桂林王道成、济阴公尹国、北地王世子钟葵、安定王世子羊儿以下文武将吏数千人，器甲辎重、军资杂财十余万计，坑杀燕军降卒数万，燕军元气大伤。参合陂之战彻底改变了两国力量的对比，后燕的势力由盛而衰，北魏势力开始进入中原。

　　①今山西寿阳北。

　　②《魏书》卷二十四。

　　后燕不甘心参和陂之败，北魏皇始元年（396年），慕容垂亲率大军来取魏平城，至平城西，慕容垂因病折返，后卒于上谷。北魏趁势攻取燕之广宁、上谷。同年八月，拓跋珪称帝，改元皇始，并决定大举伐后燕，遣军一路由东道出军都^①，以袭后燕幽州一带，拓跋珪亲勒六军四十余万南出马邑，然后东出井陉，攻后燕都城中山。经过近两年的围攻，中山、邺城、信都等后燕重镇被攻破，后燕残余势力一部分北逃辽西建立北燕，一部分南逃建立南燕。北魏与后燕的这次决战是十六国时期最为重要的一次战役，这次战役为北魏的强盛乃至统一中国北部奠定了良好的基础。这次战役数年后，后燕灭亡，北魏统一中国北部大半疆域，南北朝对峙局面正式形成。

　　①今居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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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亚利，1956年5月出生，研究馆员，政协朝阳市第八届委员，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1977年2月至1980年1月就读于吉林大学历史系历史专业。1980年3月至2011年5月在朝阳博物馆先后从事考古、陈列、群教工作，曾任考古队员、陈列部主任、群工部主任。1986年6月至8月赴日本北海道随展并进行学术交流活动。2007年4月被国家文物局授予“当代文博专家”荣誉称号。2017年7月30日当选为朝阳市三燕文化研究会副会长。

　　周亚利主编或执行主编的著作有：《前燕后燕北燕史》（被评为2012年朝阳市第十二次哲学社会科学著作类一等奖）、《慕容鲜卑饮食文化》《辽金朝阳佛教文物》（上册）。此外，她还参与编写了《朝阳佛教史》（被评为朝阳市第十一次哲学社会科学著作类二等奖）、《龙城宝笈·朝阳博物馆馆藏佛教造像精品》《朝阳佛舍利》《佛教圣地凤凰山》《前燕史话》等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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