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告别终将告别的年代（二）
文图/庞振刚（辽宁朝阳）
三
回头遥望，发现台湾华语乐坛黄金时代的重要特点之一就是文学性极强。当时一大批有成就的作家参与到轰轰烈烈的音乐潮流中，从而创造出一首首家喻户晓、难以复制的经典作品。《不要告别》《告别》这样的经典名曲也不例外，即便这两首歌词放在最优秀的现代诗中也丝毫不逊色。
《不要告别》作词人Echo，本名陈平，另一个更响亮的，为世人熟知的是她的笔名——三毛。和李泰祥“兼差谱曲”一样，她在散文、小说之外，间或也写流行歌词。下面是她为 《不要告别》写的词：
我醉了，我的爱人
我的眼睛有两个你，三个你，十个你，万个你
不要抱歉，不要告别
在这灯火辉煌的夜里
没有人会流泪，泪流
我醉了，我的爱人
不要，不要说谎
你的目光拥抱了我
我们的一生已经满溢
不要抱歉，不要告别
在这灯火辉煌的夜里
没有人会流泪，泪流
录成唱片的1973年，三毛刚满三十岁，还不是家喻户晓的名作家，刚搬去西非沙漠定居，正要动笔写下轰传一代的《撒哈拉的故事》。32岁的李泰祥刚应邀赴美，在圣地亚哥现代音乐中心深造，满心都是他的前卫音乐大业。对于《不要告别》的后续发展，他们恐怕是无瑕分心关注的。
李泰祥从唱片听到这首歌，得等到次年回国之后。据他回忆，听到歌星把《不要告别》唱成了东洋调，使他感到错愕，觉得那“完全不是他心目中的歌曲”。从此，用自己的方式重新演绎《不要告别》，成了他压在心底的一个愿望。
《告别》填词人黄庆绮，这位黄小姐时年28岁，刚刚自费印行她的第一部诗集《备忘录》，当时没人知道这本限量发行五百册的小书，将会彻底改写台湾现代诗史。她写诗的笔名叫夏宇，但为了填词，她取了另一个以后名震华语乐坛的笔名李格弟。
1984年底，《黄山》专辑终于发行。于是，歌坛有了一个首叫做《告别》的新歌。
我醉了，我的爱人
在你灯火辉煌的眼里
多想啊，就这样沉沉地睡去
泪流到梦里，醒了不再想起
在曾经同向的航行后
你的归你，我的归我
请听我说，请靠着我
请不要畏惧此刻的沉默
再看一眼，一眼就要老了
再笑一笑，一笑就走了
在曾经同向的航行后，各自寂寞
原来的归原来，往后的归往后
李格弟保留了三毛的开场句，她觉得“我醉了，我的爱人”这句歌词太美了。“在这灯火辉煌的夜里”改掉两个字，变成“在你灯火辉煌的眼里”，这是何等摄人心魄的才气。《告别》也从此开启了李格弟辉煌的词人生涯。而后她写下许多当代中文歌史最好的歌词：赵传的《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齐秦的《你是天边最远的那颗星星》《痛并快乐着》、李亚明的《酷》等等，尤其是《酷》这首歌，虽然是齐秦谱曲但从未亲唱的歌曲，可见李格弟词风之酷，让齐秦也难以演绎——这样说起来，我们好像还该感谢“歌林”唱片的版权意识呢。而李泰祥，也没有彻底告别《不要告别》。2002年，他发行新专辑《自彼次遇见你》，终于得以重新面对十八年前未了的功课，并且往前再跨一步：他把《不要告别》的词曲融入《告别》，两首歌互为和声，奇绝，美绝，那流浪近三十年的旋律，终于找到了最好的归宿，使两首不朽金曲合二为一成为可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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