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与东北话系列
“胡同”应属分音词(下)
文图/吴歌 编辑/半夏
“唐朝及五代十国之后,呼和浩特长期处于辽、金、蒙、元等朝代统治之下;创造了灿烂的辽金文化、蒙元文化,马可波罗游记等史书有记载。”——搜狐(20180521)《呼晚报:宋和平<呼和浩特文化旅游“百字诀”>》
今天,在“创造了灿烂的”蒙元文化的呼和浩特,眼睛里难以见到“胡同”,耳朵里难以听到“胡同”。老城玉泉区最窄的“胡同”不叫“胡同”,而叫“宽巷(hàng)子”。“巷(hàng)”,口语分音词为“黑浪”,而非“胡同”。
远在两千多里之外的辽西锦州,“胡同”却很多见,“洪同”亦有所闻。
著名作家张国岩先生抢救整理的武德宽先生遗作《锦州胡同趣闻·序》记载,锦州发现过元代錾有“半截衚衕”的石柱。《序》说,锦州旧时曾有下洼子胡同、人字胡同、沟沿胡同、裤裆胡同、墙缝胡同、牛鞅子胡同、如意胡同、元宝胡同和三道胡同等各式各样的“胡同”。
明代《正字通》所言“京师街道曰衚衕”,或许未曾想到京师之外的辽西暨东北亦有“衚衕”之谓。与之不同的是,辽西锦州暨东北之“衚衕”并非泛指“街道”,而是仅指小巷。城内宽阔的道路,叫“大街(gāi)”。
愚以为,“衚衕”二字,或许是“好事者”针对“胡同”语音和外形而“特制”,却无法涵盖“火弄”和“閧通”等异音同义词。
“胡同”,在辽西又称作“洪同”,与元代《析津志》之“閧通”应该不似“历史上惊人的巧合”那么简单。从逻辑上说,“衚衕”二字造出之前,“胡同”或“火弄”或“閧通”等语音和语义应该早已存在。“衚衕”之“衕”,同样可以组成“衖衕”用作“洪同”或“閧通”之本字。
“这可是‘仓老鼠和老鸹去借粮,守着的没有,飞着的倒有’。”——《红楼梦》第六十一回柳氏所言,用于“胡同”的分布情况,恰如其份(份额之份)。传承蒙古语的核心地区难见,远离蒙古语核心地区的渤海之滨反而多见。顺便说下。柳氏所言之“和”,义为“向”,文康《儿女英雄传》有时作“合”,都带有“东北味儿”。
蒙古语之“井”,与“胡同”谐音,也许真是“历史上惊人的巧合”。北方话表示昨天之“逸(yè)个儿”,与地球那边之同义词“yesterday”,也似“惊人的巧合”。据此,能否确认“逸个儿”也属借词呢?
“胡同”或“洪同”之“同”读作“tòng”,具备“分音词”的典型特征——取前字声母,取后字韵母和声调。具体地说,“閧(hòng)”,声母取自“胡”,韵母和声调取自“同(tòng)”。呼包鄂等地称“巷(hàng)”为“黑浪”,称“棒”为“不浪”,应属明鉴。
不律谓之笔(bì),证明“笔”之韵母和声调本与“律”同。《说文》所注“鄙密切”,依据或为《尔雅·释器》所言“不律谓之笔”。“笔(bì)”,今读为“bǐ”,如同“卫(wèi)”变读作“wěi”,同样带有“东北味儿”。
“笔”之称谓,并非一成不变。楚谓之聿,吴人谓之不律,燕谓之弗,秦谓之笔。若楚吴燕秦等政权中的某一个来自兄弟民族,难免也会有人将与之对应的称谓当成借词。
(完)
注释:方言相关内容,依据拙作《东北方言注疏》(白山出版社 201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