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牙” 忒东北

文图/吴歌（辽宁锦州）

　　“磨牙”，对于东北人来说，意会不难，言传不易。对于非东北人来说，或许“咋着（di）”都费劲。

　　因而，《红楼梦》中的“磨牙”，似乎没有进入周汝昌们的“法眼”，没有收进他们的《红楼梦辞典》（广东人民出版社 1986年）。

　　啥叫“磨牙”？

　　“形容爱说话，爱争辩”；“事情繁琐，费周折”。——周定一主编《红楼梦语言词典》（商务印书馆 1995年）

　　“费唇舌，此指麻烦、费事。”——《红楼梦》（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0年）第三十五回启功脚注

　　“闲斗嘴”；“拌嘴”；“多费口舌”；“（孩子）不好哄，难伺候”。——尹世超主编《东北方言概念词典》（黑龙江大学出版社 2010年）

　　“纠缠不止”；“拌嘴儿”；“不好哄、不好伺候”。——唐聿文《东北方言大词典》（长春出版社 2012年）

　　“话多难缠”。——拙作《东北方言注疏》（白山出版社 2016年）

　　以上各条释文，似乎都靠谱，又似乎不得要领。

　　日前，国岩兄将刚刚“淘逢（hong）”来的一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版《红楼梦》中册赠给不才。受之有愧，却之不恭，暂且“哂纳”。联想到几个月前靖宇老兄赠给不才的那套俞平伯校本，深为好友诸君对不才的关心支持而感动。

　　浏览这本中册后附《第四十一回至第八十回的校记》，又见非东北人难以理解的“磨牙”：“‘咬牙难缠的’，‘咬’原作‘麽’，从甲本、王本、脂本改。（‘麽’疑系‘磨’误刊，但难定。）”

　　何以“难定”？概因“难解”。包括《脂砚斋重评 石头记 庚辰本》（中国言实出版社 2012年）等的诸多版本，都将此处“磨牙”刊作“咬牙”——再度将“误刊”整成“刊误”。

　　“尖酸刻薄，口齿尖利，不听使唤。”——周汝昌主编《红楼梦辞典》对“咬牙难缠”的诠释，颇有附和作者和“望文生训”之嫌。

　　今儿个，不才我再度核计（考量；推敲。非合计）这个“磨牙”，不禁想到：二字同样带有“牙齿”的“龃龉”，可否与之同义呢？倘若两者同义，应可沿用拙作《东北方言注疏》中的一个“笨招儿”——以通语诠释方言：“磨牙”，义即“龃龉”——方言版的“龃龉”。

　　“1.牙齿上下对不上，比喻意见不合。2.比喻不平整；参差不齐。3.不相投合，抵触。4.不协调，差失。多用于文辞。5.不顺达。多指仕途。6.谓别离。”——360百科《龃龉》之释文，剔除第2条和第6条以及第5条的“多指仕途”，余者可谓与“磨牙”同义。

　　“磨牙”，“龃龉”，两者交集能够超过六成，能否属于同义词呢？

　　至于“咬牙”与“磨牙”，在语义外延和感情色彩以及语用上，两者几乎没有交集。

　　中性词“咬牙”，应属于施动者之作为；贬义词“磨牙”，多用于受动者之感触。如：

　　“……这事儿不好办，你怎么这么磨牙呢？”——尹世超主编《东北方言概念词典》

　　注释：方言相关内容，依据拙作《东北方言注疏》（白山出版社 201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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