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故事

编者按

　　方言是一种社会现象。多数方言的形成，是由于封闭、阻隔、交流不畅、语言发展不同步的原因。作为北方方言一种的东北方言，简洁、生动、形象，富于节奏感。与东北人豪放、直率、幽默的性格相当吻合。东北方言有些与众不同，是由历史的熔铸和自然的陶冶而形成的独特的文化现象。东北方言的形成也有其认知动因，隐含型东北方言和半隐含型东北方言是通过人类的隐喻和转喻思维得以体现。字面型东北方言也并非其构成因子字面意义的简单相加，其中蕴涵了人类的认知加工，在语言交流中饶有风味。

　　作者将一个辽西农村方言题材的长篇故事奉献给大家，让我们在方言中体味生活的酸甜苦辣，乡间的风土人情。

远亲不如近邻——赵老赶的故事

文/时春华  编辑/安然

　　赵老赶也算是村里的名人，为什么呢？因为他自身的条件，因为他的“大条”事。

　　赵老赶跟武吵吵是两个极端，武吵吵那是奔巴溜直，能说会道，要人有人，要个儿有个；这赵老赶实在是不敢恭维，长得奔头凿眼，球儿球儿蛋儿蛋儿，齁巴的，还撇拉腿，人还潮大呼的，家里日子也不宽绰，过得跟头把式的。早年在生产队的时候，人们干活挤兑他，他也是个大大呼呼的炮筒子，说话没深拉浅，谁都拿他没辙。队长给他安排了一个好活，当车老板子，这活对把，他也干得劲劲的。有一回去拉脚儿，走到半步道，碰见别处一个车老板子车烧香了，唉声叹气没咒念。赵老赶二话没说，帮着他鼓秋了半天儿，终于把车奔过来了。因为这，两人还有了交情，这个车老板子家有个精神有点毛病没出阁的大闺女，有时候破马张飞地说话总走板，一直没找主，打听到赵老赶没说媳妇，就托人把闺女嫁给了赵老赶，别人都觉得纳闷，赵老赶这熊色还能说上媳妇？就他家那个样，他人那个样，说个回头儿都难，更别说大闺女了，就是有点精神病配他都瞎了，彪呼的、小眼巴查的，一说话杵别横丧的，人没有人，家不像家，那两间啪嗒房，都快塌架了。赵老赶说话了：“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就是多起几个早多贪几个黑吗？”人家自己，硬是压了两间小房，结婚了，老丈人更是感觉不可不可的，别看这姑爷子有点愣头青，干活过日子还行，大伙掫巴着，赵老赶就这样顶门子立户了。

　　都说赵老赶潮，成了家之后，人们惊奇地发现，他“晒干”了，原来蹶子溜哄、横踢竖咬的，说句话能把人噎死，这一有了老婆，有了笑模样，智商明显见长。他再也不把那能打死人的干粮扔沟里了，喝酒再也不喝得喇嘛了，那时候家家户户的大粪都归生产队，冬天起出来的大粪都要被人收走。他有意思，掏点大粪扬层土，泼点水，等到生产队收粪的人来刨大粪的时候，窜的满脸都是粪碴子，只能放弃，那些大粪就这样没被收走，赵老赶上到自家园子里了，种了回好园子。跟前的人说起这事，都说，知道不，你们一个个看着精，也就凑合事吧，谁也没逗过赵老赶，人家是傻中精，白来个媳妇，让别人吃粪他也不吃亏，这道儿道儿你们脑瓜够用的谁想出过来？

（本文部分字词为辽宁朝阳方言音译）

部分方言注释：

　　大条：行为大大咧咧，不顾及后果。有做事不经过大脑思考、粗心大意的意思。

　　奔巴溜直：形容人长得体面

　　奔头凿眼：长得难看、丑陋的样子

　　球儿球儿蛋儿蛋儿：形容个子小

　　齁巴：有气喘病，喘气不均匀

　　撇拉腿：“O”型腿

　　潮大呼：发傻

　　宽绰：富余、富足

　　跟头把式：连滚带爬状，形容日子艰难

　　挤兑：排挤、强迫他人就范他

　　大大呼呼：毫不在意随随便便

　　炮筒子：比喻性情直爽的人

　　没深拉浅：说话没分寸

　　没辙：没办法

　　车老板子：赶大车的人

　　对把：对心思、合心意

　　劲劲的：有兴趣有精神头

　　拉脚儿：用车运送旅客或货物来赚钱

　　半步道：半道

　　烧香：翻车

　　没咒念：没办法

　　鼓秋了：不紧不慢地做一件事

　　奔：翻

　　出阁：出嫁

　　破马张飞：比喻行为猛烈

　　找主：找婆家

　　熊色：难看的样子

　　回头儿：二婚的女人

　　彪呼的：心眼少

　　小眼巴查：眼睛小的样子

　　杵别横丧：说话没好态度，好话，也没好语气

　　啪嗒：矮小

　　塌架：倒塌

　　不可不可的：很满意

　　愣头青：做事没脑子或不动脑子，盲目行事的人

　　掫巴：帮助

　　顶门子立户：独立过日子

　　潮：傻

　　蹶子溜哄：不听话

　　横踢竖咬：胡乱搅和

　　喇嘛：醉

　　粪碴子：粪沫沫

　　跟前：附近

　　凑合事：将就、对付

　　道儿道儿：办法，门路，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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