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燕后燕北燕史
后燕的兴衰——后燕的衰落（一）
文图/周亚利（辽宁朝阳）
一、政局动荡，内部离心
后燕永康元年（396年）四月，太子慕容宝即位，实行大赦，改年号为永康。
五月，慕容宝任命范阳王慕容德为都督冀、兖、青、徐、荆、豫六州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冀州牧，镇守邺城；辽西王慕容农为都督并、雍、益、梁、秦、凉六州诸军事、并州牧，镇守晋阳；以安定王库傉官伟为太师，夫余王蔚为太傅；以赵王慕容麟领尚书左仆射，高阳王慕容隆领右仆射，长乐公慕容盛为司隶校尉，宜都王慕容凤为冀州刺史。
慕容令、慕容宝为慕容垂的前妻段皇后所生，继室小段皇后生了慕容朗、慕容鉴，而慕容麟、慕容农、慕容隆、慕容柔、慕容熙则是慕容垂的其他姬妾所生。慕容宝刚刚当上太子时，还有比较好的名誉，但是不久便渐渐荒废倦怠，使朝廷内外大失所望。小段皇后曾经向慕容垂说，“太子遭承平之世，足为守成之主；今国步艰难，恐非济世之才”①，要慕容垂另立太子，但慕容垂认为慕容宝贤明干练，没有采纳小段皇后的建议。慕容宝听到了这些话，对小段皇后恨之入骨。慕容宝即位后，派遣慕容麟去面见小段皇后，逼迫其自杀了，这引起了宗室的不满。
①《资治通鉴》卷一百八《晋纪三十》。
燕征北大将军、幽平二州牧、清河公慕容会，在慕容宝诸子中年纪最长，雄伟俊逸，器宇不凡，颇有才能，慕容垂很喜欢他。慕容宝讨伐北魏的时候，慕容垂曾命令慕容会摄管东宫太子府的事务，遇事全权处理，礼遇一如太子。慕容垂亲自带兵伐魏时，又命慕容会镇守龙城，把东北方面的所有军政事务全部交由他来处理。慕容垂病重时留下遗嘱，叫慕容宝一定以慕容会为继承人。但是慕容宝却喜爱小儿子濮阳公慕容策，而不看重慕容会。长乐公慕容盛与慕容会同岁，觉得自己当他的部下为奇耻大辱，于是便和赵王慕容麟一起力劝慕容宝立慕容策为太子，慕容宝听从了他们的话。册立妃子段氏为皇后，慕容策为皇太子，慕容会、慕容盛都晋封为王。慕容策这年才十一岁，一直愚昧懦弱。慕容会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自然怨恨不满。
章武王慕容宙护送慕容垂以及小段皇后的灵柩到龙城宣平陵安葬。慕容宝下诏给慕容宙，命他把高阳王慕容隆手下的慕僚官员、军队、家眷等人全部迁回都城中山。慕容会此时镇守龙城，违背慕容宝的诏书，留下了许多慕容隆的部曲没有遣返。慕容宙年纪已经很老、辈份又高，慕容会却经常借机欺凌侮辱他。看见这种情况的人都知道，慕容会已经心怀不轨。
后燕叛将平规占据高唐①，慕容宝遣高阳王慕容隆前去讨伐。东方地区的民众，一向对慕容隆颇有好感，所以欢迎等待他的人在道路上前后不绝。七月，慕容隆挥军来到黄河岸边，平规放弃高唐逃走。慕容隆派遣建威将军慕容进等人渡过黄河追击，在济北将平规斩首。
①今山东省高唐县。
为了增加郡县所辖户籍，慕容宝下令重新核定士族的旧有户籍，审校查看住户与人口，撤销了那些受到军营保护照顾的荫户，使他们归属郡县管辖。鲜卑贵族和汉族世家因失去大量荫户而不满，与朝廷离心离德。
后燕辽西王慕容农带领所统属的几万口部曲前往并州，这一年下霜较早，农业欠收，百姓无法供应这么多人的粮食，再加上慕容农派遣各部护军分头监视其他几处胡人部落。从此，汉人夷人对他都深怀怨恨，暗地里和北魏相联系。
二、北魏攻燕，数城失守
后燕永康元年（396年）六月，北魏拓跋珪遣将军王建等人袭击后燕广宁，太守刘亢泥被杀死，拓跋珪把广宁的民户迁到平城。后燕上谷太守开封公慕容详弃城逃走。
八月，拓跋珪率步骑四十余万大举伐燕。大军南出马邑，跃过句注山①，军旗招展，迤逦两千多里。拓跋珪命左将军李栗带领五万骑为前锋部队，又另外遣将军封真等从东路跃过军都山，袭击后燕的幽州。
①亦作陉岭、雁门山、西陉山，位今山西省代县北。
九月，北魏军开到阳曲，沿着西山，临近晋阳，派骑兵围绕晋阳城大噪而去。后燕辽西王慕容农领兵出战，被打得大败，逃回晋阳，后燕司马慕舆嵩紧闭城门拒绝慕容农进城。无奈之下，慕容农带着妻子儿女、统领着几千名骑兵向东逃去。北魏中领将军长孙肥追击他们，在潞川抓获了慕容农的妻子儿女，慕容农受伤后和三名骑兵一起逃回中山，并州陷落。
慕容宝听说北魏大军就要打来，招集大臣商议对策。中山尹苻谟认为，魏军强大，如果放他们进入平原，我们便没有办法再抵挡，应当依据险要地形对付他们。中书令眭邃建议，应该命令各郡县把居民聚集在一起，一千户人家组成一个寨堡，深挖战壕，高筑壁垒，使原野上既无人迹又无粮草可取，魏军来到这里没有什么可抢劫的东西，不过六十天，就会因为粮食用完而自行撤退。尚书封懿认为，应据守关隘，决一死战。赵王慕容麟认为，应该全面地据守中山，等待魏军出现漏洞和失策的时候再乘机反击。于是，后燕开始大规模地修筑城墙，储备粮食，做持久作战的准备。
十月，魏王拓跋珪进攻常山，抓获常山太守苟延。自常山以东，守宰或逃或降，诸郡县皆归于北魏，惟中山、邺、信都①三城还为后燕所有。十一月，拓跋珪命东平公拓跋仪率五万骑兵攻邺城，冠军将军王建、左将军李栗攻信都。当月十九日，拓跋珪进军中山，次日发起进攻。燕高阳王慕容隆据守南城，率众力战，从早晨苦战到中午，杀伤数千人，魏兵乃退。拓跋珪对诸将说，中山城坚固，慕容宝必不肯出战。急攻则伤士，久围则费粮，不如先取邺、信都，然后图之。于是，拓跋珪带兵向南开进。
①位今河北冀州市。
后燕章武王慕容宙从龙城回京，途中听说有北魏大军进犯，迅速进入蓟城，和镇北将军阳城王慕容兰一起据城固守。北魏将领石河头率军攻打未克，退到渔阳驻扎。
拓跋珪把大军集结在鲁口。后燕博陵太守申永逃奔河南，高阳太守崔宏逃奔海岛。拓跋珪平日早就听闻崔宏的名声，便派遣骑兵前去追赶，追获后任为黄门侍郎，和给事黄门侍郎张衮一起共同执掌国家机要大事，制订国家的各种法令制度。博陵令屈遵投降北魏，拓跋珪任命他为中书令，负责收发全国各地来往的公文和撰写各种文告。
后燕范阳王慕容德遣南安王慕容青等人趁夜色的掩护在邺下袭击魏军成功，北魏军队退到新城。慕容青等人请求继续追击敌军，别驾韩（言卓）说：“古人先计而后战。魏军不可击者四：悬军远客，利在野战，一也；深入近畿，顿兵死地，二也；前锋既败，后阵方固，三也；彼众我寡，四也。官军不宜动者三：自战其地，一也；动而不胜，众心难固，二也；城隍未修，敌来无备，三也。今魏无资粮，不如深垒固军以老之。”① 慕容德听从了他的话，命令慕容青停止追击。
①《资治通鉴》卷一百八《晋纪三十》。
北魏部落首领没根，有胆气又很骁勇，但拓跋珪非常讨厌他。没根害怕被拓跋珪诛杀，十二月二十日带领着几十个亲信投降后燕。慕容宝任命他为镇东大将军，封为雁门公。没根请求率军奇袭北魏，慕容宝只给了他一百多名骑兵。没根更换了这些人的装束，伪装成魏军，连夜进入北魏大营。来到中央大帐时，拓跋珪才发觉，于是仓惶逃走。没根因为所带兵马很少，不能大批杀伤魏军，抓了一些魏兵就撤回了。
后燕永康二年（397年）正月，后燕范阳王慕容德向后秦请求援救，后秦不同意出兵，邺城军民惊恐异常。北魏贺赖卢自以为是魏王拓跋珪的舅舅，所以不听东平公拓跋仪的调度和指挥，二人产生了矛盾。拓跋仪的司马丁建暗地里与慕容德勾结，在拓跋仪与贺赖卢中间挑拨离间，并把这种情况写成书信用箭射进邺城告诉给了慕容德。初六那天，大风突起，天昏地暗，贺赖卢的军营之中出现火光。丁建对拓跋仪说：贺赖卢在焚烧营地举行叛乱。拓跋仪听信丁建的话，迅速领兵撤退。贺赖卢听说拓跋仪后撤的消息，也紧跟着带兵退了下来。丁建此时则带领着他的部众向慕容德投降，并且告诉慕容德，拓跋仪的部队已经疲惫不堪，可以趁势攻击。于是，慕容德遣桂阳王慕容镇、安南王慕容青率领骑兵七千人前去追击北魏军队，把魏军打得大败。慕容宝遣左卫将军慕舆腾乘势进占博陵。
北魏冠军将军王建等进攻信都，六十多天也没有攻下，伤亡很大。正月二十二日，拓跋珪亲自率军进攻信都。二十四日夜，后燕宜都王慕容凤跳出城墙逃往中山。次日，信都被北魏所占领。
慕容宝听说魏王拓跋珪带兵进攻信都，率军驻扎在深泽。他遣赵王慕容麟进攻杨城，杀死了守军三百人。为了扩充兵马，慕容宝将皇宫中所藏的珍宝甚至所有的宫女全部作为赏资，招募郡国群盗，让他们充军去抗击北魏。
二月初一，拓跋珪率军回到杨城驻扎。叛将没根的侄子丑提任并州监军，听说叔父降燕，害怕因受牵连而被诛杀，索性带着自己所统领的军队举行叛乱。拓跋珪打算北撤，派国相拓跋涉延前去向后燕求和，并且请求用他的弟弟作为人质。慕容宝听说北魏内部出现动乱，没有答应讲和。慕容宝派冗从仆射兰真前往北魏军营，斥责拓跋珪忘恩负义，同时调动全部步兵十二万人、骑兵三万七千人去曲阳的柏肆驻守，在滹沱河的北岸扎下大营，以拦截撤退的北魏军。初九，北魏后撤的部队来到这里，在滹沱河的南岸扎营。慕容宝秘遣一支部队连夜渡河，招募一万多敢死队袭击北魏军营，慕容宝在营北结阵作为援兵。后燕招募来的这些人，对魏军发起迅猛的攻击。北魏军一片大乱，拓跋珪也在睡梦中惊醒，仓惶逃走。后燕将军乞特真带着一百多名士卒来到拓跋珪的大帐，只得到了拓跋珪仓促之间遗失下的衣服和皮靴。不久，招募来的那些兵勇不知什么原因便突然一片大乱，互相之间胡砍乱射。拓跋珪在营外远远看到这种情况，于是，击鼓召集刚刚溃散了的兵士，不久，他左右的侍从以及中军将士渐渐地集合在一起，并在营地的外围设置了许多火炬，派骑兵冲击后燕兵营。后燕招募的兵勇大败，逃回慕容宝的大营，慕容宝带领军队再一次渡回河的北岸。初十，北魏整顿好军队渐渐逼近，并和后燕军相对峙。后燕军士气低落，慕容宝只好带着队伍回到中山，北魏军随后追击，后燕军几次接战均告失败。慕容宝十分恐惧，丢下大队人马，自己带二万骑兵逃奔回去。这时正值狂风暴雪，很多兵士被冻死。慕容宝害怕被北魏军队所俘获，命令兵士全都丢下袍甲枪杖，后燕的许多大臣、将帅及士兵向魏军投降或被俘。
后燕内部此时又生祸乱，十一日夜间，后燕尚书郎慕舆皓阴谋刺杀慕容宝，准备拥立赵王慕容麟，因事机泄漏，没有成功，慕舆皓逃奔北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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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亚利，1956年5月出生，研究馆员，政协朝阳市第八届委员。1977年2月至1980年1月就读于吉林大学历史系历史专业。1980年3月至2011年5月在朝阳博物馆先后从事考古、陈列、群教工作，曾任考古队员、陈列部主任、群工部主任。1986年6月至8月赴日本北海道随展并进行学术交流活动。2007年4月被国家文物局授予“当代文博专家”荣誉称号。2017年7月30日当选为朝阳市三燕文化研究会副会长。
周亚利主编或执行主编的著作有：《前燕后燕北燕史》（被评为2012年朝阳市第十二次哲学社会科学著作类一等奖）、《慕容鲜卑饮食文化》《辽金朝阳佛教文物》（上册）。此外，她还参与编写了《朝阳佛教史》（被评为朝阳市第十一次哲学社会科学著作类二等奖）、《龙城宝笈·朝阳博物馆馆藏佛教造像精品》《朝阳佛舍利》《佛教圣地凤凰山》《前燕史话》等著作。
［编辑 熙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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