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老了

文/贾忠武

　　就在我感叹自己记忆力下降，感叹自己老之将至的时候，我发现爸爸老了。

　　最近两年，爸爸与我们的话不多了，见面似乎就是程式化的几句问候：“家里好吧？”“孩子好吧？”……只有吃饭喝酒的时候，唠起三四十年前的旧事，他还是那样记忆鲜活，兴致勃勃。那个年代似乎是爸爸的骄傲。那个时候，爸爸为人忠厚正直、朴实豪爽。我们家似乎就是爸爸单位同事们的大本营。爸爸也因此赢得好人的赞誉。

　　爸爸五十多岁时，头发就全白了。七十六七岁时，听力有些下降。我们唠一些家常嗑，爸爸总要多问上一句，我们也总要对他大声说一遍，他才满意。这个时候，爸爸每天除了喝一点儿酒，吃饭总吃大煎饼。即使全家人坐在一起吃饺子，他也忘不了他的大煎饼。似乎只有过年那几天，他才不提煎饼的事。这两年，不经常吃煎饼了，因为坏了两颗牙。喝一点儿稀饭，每顿饭还能吃两个煮鸡蛋。

　　爸爸今年八十岁了。最近两年，记忆力明显下降。除了老伴儿，似乎家里人都认不全面，常常张冠李戴。就连我回家劈木柴、扫雪、收拾屋子，在家住了几天，也不认得我。我走后，他就问我的妈妈：“那天给咱家干活的小伙子是谁呀，干活挺实在的，挺好的”。正月里，老叔来串门，他却清晰地记得自己的亲弟弟。两个人唠得非常热乎亲近。

　　爸爸老了，有些失忆，即使刚说过的话，一转身就不记得了。不知什么原因，对家里的院子四围边界非常上心，总以为别人挤占了他的地方，总要跟邻里吵架。多亏妈妈明事理，老是拦挡着他。不然非出乱子不可。其实也没啥，邻居是本家，女主人是母亲的亲叔伯姐，就是靠着院墙根放几捆柴禾，或是乱秸秆。爸爸每天都去看好几回，动不动就要去挪动那几捆柴禾。谁都劝不动，弄得我们做子女的，都有些不好意思。好在大家都理解，迁就着他，不计较。

　　爸爸老了，自己做了错事，怕妈妈和我们告状，就跟妈妈生气。我们一进院，他就偷偷地走开，或是赖账不承认。有点老年更年期，或是智障，还真怕他一个人走出去。妈妈常常抱怨，动不动就把我叫回去，要么就哭鼻子。都是老人，咬咬哪个手指头都疼啊！顺着老妈了，老爸就委屈；顺着老爸了，老妈就抱怨。很为难啊！今天，听了京河大鼓《老来难》，我的眼泪就来了。不为自己，为老爸老妈。

　　老小孩儿小小孩儿，爸爸老了，妈妈不也老了吗？妈妈老了，有一些老年疾病，需要照顾，但还明白事理，就是经常气不顺。爸爸老了，智力上叫人担忧。有时我还为对待他们的态度感到愧疚，然而有些事不恩威并施还不行。

　　爸爸老了，这一代人活得都不容易，却是出奇地孝顺。爸爸老了，经济上还没啥问题，身体还算无大碍。精神上的疼惜爱怜呵护，不能不让人心痛啊。为孩子出力之日长矣，报答父母之日短矣。

　　爸爸老了！人间重晚晴，珍爱这人间的夕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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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原载于2017年03月24日今日朝阳网<文教><原创美文>栏目，转载时略有改动，原标题：《爸爸老了》）

[责任编辑 寻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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