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他有多累

文/丁方圆

　　那天俯身递给爸爸水杯，正好看清他的脸。注意到怎么刚入夏，几天功夫就晒成这样了，都是跑工地跑的。头发也是白得都染不过来了，所以干脆不染。

　　不只是他，这世上的男人，哪个不累。事业做得好的，要面对家族纷争，大起大落，依然忍着心痛咬牙扛起一切。

　　能力有限的，要背负的责任，也不会少一丝一毫。哪怕是个废品收购者或者环卫工人，也常常顶着烈日坐在马路边，心酸地啃着白色塑料袋里的一口吃的，挣着微薄的工资养家糊口。

　　我遇到过一个送餐小哥，不巧那天点了餐半路下起雨来，开门的瞬间，他整个人都湿透了，雨水顺着蓝色头盔往下滴。手里举着餐盒，喘着粗气不停道歉说天气不好送晚了。几乎是恳求的口气问：还能不能给我个五星好评？

　　想起贾冰的小品里有一句话：

　　他是谁的儿子？是谁的父亲，又是谁的丈夫？

　　有的男人性格内敛，越是有烦心事，越是压力大的时候，越是沉默什么都不说。你问他，他就一句：我没事，能调节好。

　　而他所谓的调节，只不过是在忙完一天工作后，和三五好友去吃吃饭喝喝酒。但苦痛不会跟饭菜一起消化，也不会随着烈酒一起咽下。所谓的调节好了，不过是习惯了千锤百炼，隐忍不说。

　　我见过，爸爸在客厅里坐着，守着一杯茶眼盯着电视屏幕，喊他吃饭都没有反应的模样。他难道会把那部动画片都看到入神吗，他只是在想一件眼下难解的事吧。

　　我还见过，一个平时遇到都会有说有笑的朋友，那天却低着头一声不吭，大口吃着一碗面，然后放下筷子，简单说了再见。在三九天一个人走一段寒风刺骨的路，回单位去面对满办公桌千头万绪的表格。不是不怕冷，也不是不能开车，而是这段路，这点时间，不属于工作，属于他自己。

　　这世上的男人和女人，都各自不易。各有各的社会地位和生活角色。有些事就是要自己去扛，我们再怎样努力用心，也解不了对方所有的难题，也不能替对方承担一切。

　　你不能坐在他的办公桌前帮他分担，但可以给他多一些休息的时间。

　　你不能替他饮下应酬的酒，但可以倒一杯解酒的茶。

　　你不能阻止他彻夜麻将打牌，各种娱乐，但可以明白看似灯红酒绿的背后，周旋的是人际关系和一笔合同的敲定。

　　你不能接受他回家的沉默不语，冷若冰霜。不如少说几句，给他空间去感受你的退让。

　　人有时候总是不肯先进一步，所以错过了彼此。

　　人有时候也总是不肯先退一步，所以失去了彼此。

　　所以，当他受伤脆弱时，纵然无能为力，只能等着他坚强地自愈。可如果理解，如果懂得心疼。那么也许他会觉得，一切都是值得。否则，在生活的重担下，要用尽全力庇护着身边所有人，却还要怀揣着一颗凉透的心，可怎么好。

　　（本文原载于2018年06月10日今日朝阳网<文教><原创美文>栏目，转载时略有改动，原标题：《你不知道他有多累》）

[责任编辑 寻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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