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故事
编者按
方言是一种社会现象。多数方言的形成,是由于封闭、阻隔、交流不畅、语言发展不同步的原因。作为北方方言一种的东北方言,简洁、生动、形象,富于节奏感。与东北人豪放、直率、幽默的性格相当吻合。东北方言有些与众不同,是由历史的熔铸和自然的陶冶而形成的独特的文化现象。东北方言的形成也有其认知动因,隐含型东北方言和半隐含型东北方言是通过人类的隐喻和转喻思维得以体现。字面型东北方言也并非其构成因子字面意义的简单相加,其中蕴涵了人类的认知加工,在语言交流中饶有风味。
作者将一个农村方言题材的长篇故事奉献给大家,让我们在方言中体味生活的酸甜苦辣,乡间的风土人情。
远亲不如近邻——节外生枝
文/时春华 编辑/安然
两口子正在闲嘎哒牙,忽然听见儿子二虎狼狼哇哇嚎着就进院了。这孩子下学早,搬登一口就找同学写作业去了,这忽拉巴滴咋哭着回来了呢?
二虎一进门,武吵吵看见儿子的模样,吓了一跳:“这弄得跟个‘土驴子’似的,是被谁熊了还是在外边作卤了?”“我,我……”二虎一遍抽搭一边结巴。“完犊子玩意,吭哧瘪肚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武吵吵这一嗓子,吼得孩子一下子就停止了哭泣,躲到了他妈身后:“我们玩藏猫猫了,小六点儿背,掉到他们家墙外的干巴井里了,他自己掉下去的,我们跟着‘沾包’了。”“你呀,不光叫‘二虎’,真是二虎吧唧的,不光学习打狼,遇见事,也是个榆木脑袋,死稀玩楞,人呢,咋着了?”“还在井里呢,他掉下去,我们都吓跑了。”武吵吵一听,这可不得了了,救人要紧啊。他趿拉上鞋,扒拉一下二虎,飞也似地跑出去,直奔小六家墙外的那口井。“小六……”武吵吵趴在井口上呼喊。“诶……”声音近在咫尺,武吵吵打眼细看,小六已经叉着井帮,来到了半尺腰。武吵吵赶紧跑到小六家大门洞,拿了井绳,顺下去,小六抓住井绳,被武吵吵给提溜了上来。撒摸一下,四外没人,就鸟儿悄儿地把小六领到了自己家去,吩咐媳妇给小六耐排儿拍打了身上的爆土,直到一点也不埋汰了,又撕了块洋起灯儿皮粘在擦伤的地方,然后给他盛了浮溜儿浮溜儿一碗面条。小六没事人似的,造了一大碗面条。吃饭的夹空儿,武吵吵已经问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几个孩子玩藏猫猫,小六躲藏的时候无意掉进墙外的井里,孩子们吓跑了,好赖是干井筒子,底下有垃圾啥的,也不深,没摔坏,就是擦伤点皮,要不孩子们得惹多大的业货。小六这小子平时看着逮儿呵滴,没想到挺有钢儿,武吵吵打心眼里宾服这小子。
一顿饭的功夫,擦伤就栖索皮了,武吵吵领着小六和二虎上小六家去跟大人说明情况。进了屋,小六爹根本没许会到小六的变化,武吵吵也没瞒着,把小六掉井里的事跟小六爹一唠,顺便赔了个不是。没想到小六爹这老倔巴头一顺毛摩挲还挺通情达理:“盐从哪咸,醋从哪酸,啥事都有个根源不是?小六球拉咣叽的,遥哪跑,他瞎仗,自己掉下去的,不怨谁,来,上炕坐会儿,咱哥俩溜点儿茶根儿。”武吵吵毕竟是场面上的人,知道即使是孩子玩儿,出了事谁都难逃干系。谁的孩子谁不疼?真是怕小六爹耍熊,要是那样,可就坏菜了,临年傍近生气搁恼的,晦气。还好,“笨斧子砍眵目糊——有惊无险;老儿子娶媳妇——完事大吉。”武吵吵脑子里一下子造出两个歇后语。
(未完待续)
部分方言注释:
闲嘎哒牙:闲扯
狼狼哇哇:嚎啕大哭,声音很大地哭
嚎:哭
下学:放学
搬登:不是正式吃饭,是临时吃了点饭的意思
忽拉巴:忽然地,不知什么原因地
点儿背:运气不好
土驴子:浑身是土,就像在地上打过滚的驴子一样
熊:欺负
作卤:惹祸
完犊子:完蛋
吭哧瘪肚:说话结巴,语无伦次
藏猫猫:捉迷藏
沾包:受连累,受牵连
二虎吧唧:傻乎乎
打狼:最后一名
榆木脑袋:死脑瓜壳
死稀:懦弱,不开窍的人
玩楞:玩意
扒拉:用手拨弄
叉:岔开两腿,脚蹬着井壁的样子
井帮:井壁
半尺腰:一半的距离上
提溜:提,拽上来
撒摸:四处张望
鸟儿悄儿:悄悄地
耐排儿:按顺序从头到尾
爆土:尘土
埋汰:脏
洋起灯儿:火柴
浮溜儿浮溜儿:非常满
夹空儿:时候
好赖:好在
干井筒子:没水的井
惹业货:惹事
逮儿呵滴:傻样
有钢儿:坚强
宾服:佩服
栖索皮:伤口干巴了
许会:注意
倔巴头:性格倔,不合群的人
球拉咣叽:淘气,顽皮
遥哪:到处
瞎仗:没个眉眼高低
溜茶根:喝茶
耍熊:赖上
坏菜:坏事了
临年傍近:快过年了
眵目糊:眼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