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味道
文图/王彦海
野人怀土,小草恋山。常常忆起儿时的农村生活,清贫而充满童趣,简单而满是青春的印记,如黑白电影般跳跃着回映在脑海,如醇香甘冽的美酒滋养着我的生命。民以食为天,不得不说吃。那时,在吃上是没什么选择,大白菜是炕桌上的主打。水灵灵,翠生生的大叶十字花科植物,在80年代绝对是人们的当家菜,辅之的还有粉丝,偶尔点缀的肥肉片,或是松蘑。
说到肉,那该是奢侈品。每每进了腊月,才用积攒的钱买些肥膘,炼点猪油。清亮的热猪油在瓷盆里,要一天才能凝成乳白的脂状。棕红色的油梭子要留作饺子馅,搭配些白菜或芹菜,萝卜也不错,包些馅饼子。炼好的油,几乎是一年的油腥。做菜时,用瓷勺小心地挑一点点,滑进滚烫的锅里,滋啦啦、香喷喷的油气升腾,这时要马上放入葱花,淋入酱油,否则那点油要被热锅烧干,于是大量切成菱形块的白菜就要下锅了,顿时一团白茫茫的雾气笼罩在灶台的四周,灶里的大块柴火劈劈啪啪地舔舐着锅底,一勺盐,几瓢水,一缕绿豆粉丝,锅边还要贴一圈黄澄澄的大饼子,偶尔会有揣菜叶的,那将是饼子中的上品了。盖上锅盖,还要围上几条湿毛巾,保证锅里的蒸汽量。接下来主要是烧火,只等开两遍锅,浓郁的白菜香气扑出来,还有醇香的,略带着焦糊气息的大饼子面香传来的时候,就该是揭锅的时候了。
那时候,人们没什么可吃的,霜降后,储点白菜,萝卜,土豆和大葱,就是一冬一春的菜肴了。白菜的吃法,可炖,可炒,但大量的还是腌成酸菜,增加了储藏时间,也能调剂一下口味。萝卜或切丝或切片,晾干,然后穿起来,同干豆角,干辣椒一起,成为人们寒冬里下酒的美味。多余的萝卜就要放在土窖里,用微湿的沙土埋起来,避免“糠”掉。黄豆丰收的时候,选些上好的,簸净荚皮,挑走沙粒,就要送豆腐坊了,一家做一板豆腐是常见的。大脑袋的向日葵,农村叫做“转莲”。晾干了,在房顶用粗长的面杖敲打,顺风簸干净了,留着过年炒了待客,或者嗑着瓜子听《岳飞传》,打发北方漫长的冬夜。还有些小油葵可以榨点油,多吃几顿葱油饼给馋猫似的孩子们调剂口味。
大葱要好弄些,拣好叶子切了,洗净,置于搪瓷缸内,拌些朝天椒、小青柿子和几绺韭菜,撒上几把大粒盐,腌成咸菜,就着大饼子吃,很有味道。其余的,就要晾干葱了。
二十几年过去了,清淡的白菜香,浓郁的饼子香,辣爽的大葱香,还深深地镶嵌在我对儿时的悠长回忆里,甚至现在隔几天就要请老娘贴一锅大饼子,用软毛巾包着,父亲骑电动车送来。打开包,还冒着蒸腾的热气,背面焦黄,正面还有母亲清晰的手指印,那是一双勤劳了一辈子的双手啊,安抚着我童年五彩斑斓的梦!
现今,父母早就迁到了城里。老家的院落荒芜了,只是偶尔回去看看,或者腊月底祭祖时捎带贴上几副大红的春联。抑或登到山顶,重走儿时玩耍的路径,俯瞰袅袅炊烟,轻拈飘飘秋叶,品味年轮之树的馨香。
这馨香与回忆已融入我中年的血脉里。至今还爱吃白菜、豆腐、大葱等农家菜。去饭店,我经常点大白菜炖五花肉。年年到储秋菜时都得买白菜,选大日头天晾晒,哪怕吃不完扔一些也必须储备。甩开膀子刷大缸,踉踉跄跄拎清水,码菜撒盐灌水压上青石头一气呵成。看着清水浸入菜缸,擦着汗,吸一支烟,惬意舒坦如同完成了一件作品。这图腾一般的生活桥段,年复一年。
这种近乎偏执的意念久久不能弥散,固化为一种对生命的信仰与渴望,驱动着我生命的马达。更仿佛总有一种力量,关注青山绿水、人文情怀,让我时常箭一般驱车回到故乡,那个没什么人烟了的山沟沟,品那缕缕炊烟中的静谧,看安详舒展的日头,沉醉在那早已融入血液中的浓浓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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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彦海,1973年1月生,中共党员,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1994年毕业于朝阳师专生物系。现供职于朝阳市龙城区教师进修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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