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向日葵(赵淑清)

摘要:盛夏时节,在无边的绿野上,偶尔掠过一片金色的向日葵,那会是怎样的惊喜呢?那种视觉上的震撼会让人难以忘怀的。

永远的向日葵

文/赵淑清

  盛夏时节,在无边的绿野上,偶尔掠过一片金色的向日葵,那会是怎样的惊喜呢?那种视觉上的震撼会让人难以忘怀的。

  我喜欢向日葵,因为她热烈的色彩,她旺盛的生命力,也因为她有信仰和追求。

  我老家管向日葵叫“转莲”,其实向日葵与“莲”一点都不搭界,却挂了个“莲”的美名,让人匪夷所思。有一回下雨,窗外传来“吧嗒吧嗒”的雨声,节奏清晰,音质纯朴,不急不缓,韵味十足。我抬眼望去,发现绵密的雨点正在院中墙边那一排向日葵上舞蹈,硕大的叶子像张开的手掌坦然迎接着雨滴的洗礼,让我想起了“大珠小珠落玉盘”的诗句——向日葵的叶子多像莲叶啊!而“莲”自古以来在文人的眼中是颇具品性的,有宋代的周敦颐的《爱莲说》为证。一个“莲”字道出了平民百姓对向日葵的喜爱。

  这个“莲”的不同之处是“转”的,从绽放第一片花瓣开始,向日葵就随着太阳转,从晨光初炸到夕阳西下,她昂着头,抬着脸,敞开心扉,吸收太阳的光和热,长成健壮的体魄,孕育出绵密的籽实。走近一片盛开的向日葵,首先会被她那无以复加的色彩折服,这种色彩是任你用怎样的词汇都难描摹的美艳,她的花娇而不媚,丽而不俗,无论是金黄的花瓣,还是橘红的花盘,都透出高贵而典雅的气质。和风中,她像身着碧玉裙装娉婷而来的美人。她略施粉黛,甜甜的芬芳弥漫开来,她细小的花蕊成为丰富的蜜源,引得蜜蜂流连忘返。你看她壮硕的腰身,舒枝展叶的大气,哪里像纤纤女子,分明是豪气万丈的伟丈夫!

  在偏远的丘陵深处,坡梁沟邦随处可见向日葵的影子,像高粱玉米一样普通,也像谷子大豆一样容易侍弄。但她不喜欢重复自己,去年大片生长过的地块,今年她决不重茬,这就是向日葵的性格。不重复自己不等于不成全别人,凡是她生长过的土地都营养丰饶,适于非油料作物生长。

  自古以来,土地一直是百姓的衣食父母,百姓珍惜土地,绝不允许土地闲置摞荒。在一个农人的眼中,侍弄不好庄稼就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庄稼人,他的人品也会因此而大打折扣。

  突然想起了铲除“小开荒”的事。那是七十年代初期,我刚上二年级。有一天,我们全校师生在大队干部的带领下,扛着大旗、铁锹,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村庄,去清理所有的小开荒地。我们扒开一道道秫秸障子、葛针障子,把圈在里面的葱、茄子、西红柿、辣椒、豆角、向日葵全部铲除。这其中铲除最多的是向日葵,一小片一小片的向日葵扬着金黄的花盘朝我们笑,我舍不得下手。她们像大小不等形态各异的补丁点缀在村庄的空隙里,也补在荒山的角角落落。这块补丁多漂亮啊,全开花了!如果留下来,过年时就能吃上香喷喷的瓜籽了。我童年的心里掠过心疼的感觉。那种心疼是如此深长,从此一切与土地和生命有关的事物都让我心怀悲悯,牵肠挂肚。

  向日葵最繁盛的时候应该是在改革开放初期。那时候,家家户户的门前屋后、田头地脑,到处可见向日葵的影子,像是挂在庄稼地上的一条项链或者一个头饰一样,新鲜又好看。村庄更是少不了向日葵,农人们像是喜欢花草一样把向日葵种在障子边、院墙下、房檐旁,把农家的小日子渲染得热热闹闹的。夏秋两季回老家,最先迎接我的就是路边的向日葵,有时是一片片地挥舞着花盘,有时是一株株地舒展着玉叶,有时是一排排地从一道红墙里探出头来,有着敲锣打鼓般的热闹和热情。

  近些年来,村庄突然寂静了,不经意间,向日葵的影子从我的视线中渐渐淡出。偶尔看见哪家的房边地角长出几株向日葵,都感觉特别亲切,像是见到了久违的老朋友。

  那天,我在村街上散步,发现泥土路变成了红砖小径,有些房子变成了北京平,也有些人家变成了废墟。村头长起一排排塑料大棚,大棚边矗立着瓷砖挂壁的看护房。村庄里少见人影,偶尔一两声狂吠,三五串鸡鸣。农人们比以前更忙碌了,他们经营大棚蔬菜瓜果,效益是种大田的十几倍。年轻人不愿窝在村里,或去镇上打工,或去外面闯世界;他们或靠汗水和体力在建筑行业谋生计,或靠一技之长兴家业,渐渐地也都干出了名堂,有了积蓄,干脆把孩子老婆也都带出去了。城市里有了他们栖身的楼房,也有了他们立身的事业。变成城里人,这是他们世代追求的梦想,如今,通过多年的打拼,变成现实了。于是,他们曾经栖居的老宅日渐衰落寥无生气。起先在废墟上还有上一年遗落的向日葵种子生根发芽,蓬勃地生长,再后来连向日葵也失去了等待的耐心,于是蒿草满地,房子被野草掩没。

  还有一部分人不愿意再回到村庄,随着城镇化的加快,他们直接把媳妇娶进镇上的楼房,告别了农耕的生活方式。时间值钱了,一个日工一两百元,谁还喜欢种那几亩田地。啊!于是,屋角隙地的向日葵自然成了昨日风景!

  土地对他们已经没有意义,或者说暂时失去了意义。向日葵作为千百年来农人与地争利的符号,其意义自然也没那么重要了。

  去年,我来到一个景区疗养,意外发现了数百亩的向日葵,把辽西的丘陵渲染得富丽堂皇。原来是景区要办个向日葵赏花旅游节,主办方把从农民手里征来的土地反租给农民,实现农民和景区旅游的双丰收,这片向日葵已经不是简单的农作物,而是与荷泽的牡丹、江西的油菜、白洋淀的荷花一样,成了市场化时代的一个不可多得的主角。

  时代在前进,向日葵也会被赋予不同的使命和意义。无论是实用的还是审美的,是物质性的还是精神性的,我都相信:就像我们的日子一样,向日葵的明天会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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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淑清,女,汉族,1965年1月(阳历)出生于辽宁省喀左县公营子镇一个小山村。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现供职于喀左广播电视台,主任编辑。辽宁省作家协会、散文学会会员,朝阳市作协理事,朝阳市社科联特聘讲师,喀左县作协副主席,政协委员。在《美文》等多种报刊发表散文作品两百余篇。出版散文集《月亮泉》和《在梦与醒之间》。编辑出版《育才优秀作文选》。2007年10月毕业于辽宁文学院第五期新锐作家班。同年10月在《辽宁日报》开办作家专栏。2009年12月毕业于辽宁文学院首届中青年作家研讨班。
  座右铭:尊重人,包容人,抬举人,成全人。

  (本文原载于2015年9月17日今日朝阳网<文教><原创美文>栏目,转载时略有改动,原标题:《永远的向日葵》)

  [责任编辑 半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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