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与东北话系列
“炕”从“外头”来(六)
文/吴歌 编辑/寻冬
无处不在的“炕”,堪称“外头”(关外)的物质和文化在《红楼梦》中的“化身”。
从古至今,“炕”与床,都可并置。并置与否,取决于居室面积、经济条件和主人偏好等。
“北方作地炕,铺用大方砖,垫起四角,以通火气。室之北壁,外开火门,熏令少热,其暖已彻昼夜。设床作卧所,冬寒亦似春温,火气甚微,无伤于热,南方似亦可效。” ——[清]曹廷栋《养生随笔》(大文学网)
“冬天睡炕暖和,夏天睡床舒服,住在这里无可无可的。” ——绥化新闻网(2010年7月26日)《庆安240户特困农户住上零租房》。虽说“夏天睡床舒服”,“炕”也要“隔三插五”烧点儿火,以祛除湿气。
富贵人家,“炕”边有床,床边有榻。梦中醒来,有时会“懵圈”——不知道自己所在是“炕”是床还是榻。
《红楼梦》第六十三回,群芳开夜宴。在“炕”上围着那张花梨圆“炕”桌而坐,又宽绰,又便宜。芳官喝得身子图不得,便睡在袭人身上。袭人见芳官醉得很,就将其扶到宝玉之侧,由他睡,自己却在对面榻上倒下。及至天明,袭人睁眼向对面床上瞧,只见芳官头枕着“炕”沿,睡犹未醒。被推起身,芳官才知道和宝玉同榻。
群芳宿醉,横七竖八睡在“宽绰”的“炕”上;袭人清醒,离“炕”去对面榻上倒下。及至天明,芳官却头枕着“炕沿”睡在对面床上。被推起身,才知道自己跟宝玉同“榻”而不是同床或同“炕”?这段细节描写中,出现了“炕”床榻三者的错位。作者从写醉仿佛变成醉写。
而在第五十三回,荣国府元宵开夜宴,“炕”与榻的描述是很清楚的。
尤氏上房当地放着象鼻三足鳅沿鎏金珐琅大火盆,正面炕上铺新猩红毡,大白狐皮坐褥,请贾母上去坐。横头排插之后小炕上,也铺了皮褥,让邢夫人等坐。地下两面相对十二张雕漆椅上,每张椅下一个大铜脚炉,让宝琴等姊妹坐。
尽管宝琴等姊妹们每人椅下都有大铜脚炉,相信也不会比贾母所坐之“炕”更暖和。不然,长幼尊卑如何体现?
还是第五十三回。这边贾母花厅之上共摆了十来席。于东边设一透雕夔龙护屏矮足短榻。贾母歪在榻上,与众人说笑。将自己这一席设于榻,命宝琴、湘云、黛玉和宝玉四人坐着。
“现在村里年轻人结婚,都爱盘半截炕,样子很像是床,从地下走烟,看样子美观,却有点不伦不类。”——沈阳晚报网络版(2014年4月15日)《咱今天就唠唠东北大炕》。“半截炕”省下的“半截地”,通常会放床。或大床,或小榻——床狭而长谓之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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