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兰流年之十月
文/高海涛 编辑/安然
十月(October)
在草地前方的路上,战争期间,人们会从那里看到停泊在霍斯利海湾的战舰的最高桅杆。我喜欢这样的想法:老式的英国房子,上面有样子好奇的烟囱和风标,面朝大海,而海上有船。我清晰地记得我们大家一起住在纳斯里的日子,从窗前会看到猎犬穿过草地,我父亲和简奈易先生都戴着他们的猎帽,还有他们长长的鞭子,等等。所有陈年往事,此刻都在心在目,如老照片。匆言不赘。
——Edward Fitzgerald(1839)
这段话显然是出自一封书信,表达了一个英国人对往昔的怀念,陈年往事,在心在目,某种意义上,也就是他的英国梦。现在我们都说中国梦,其实,一个民族的梦想既可以是憧憬,也可以是怀念;既可以是愿望,也可以是乡愁。如果老式的英国房子是美的,那何必追求高楼别墅?如果猎犬穿过草地是美的,又何必让驱车代替散步?
我想起在英格兰的格劳斯特郡,编选这本小书的Peter Buckingham 先生也有两只猎犬,一只叫Parker, 一只叫Pepys。可能对英国人来说,猎犬意味着一种传统和品位。正如在奥地利作家卡夫卡笔下,猎犬有一种王者之气:“猎犬们还在院子里戏耍,但那猎物却已无法逃脱它们,尽管它正飞快地穿过一片片丛林”。
英国人喜欢猎犬,不知是否也喜欢鹰。我们辽西丘陵部分属于长白山脉,部分属于燕山山脉和努鲁尔虎山脉,山脉交汇的地方,时常可以见到鹰击长空的景象。鹰击长空,鸡栖草窝,鹰有时飞得比鸡还低,那是鹰直冲下来要捕捉鸡,这后来演变为我们童年的一种游戏。
十月最好看的花是向日葵。虽然在我们辽西,没有人把它当成花,但它确实是一种花,而且被称为“花中的鹰”。1978年10月,我去长春上大学,夜行列车奔驰在东北大地上,我和几个同样怀揣录取通知书的年轻人在车厢里几乎聊到通宵,有上海的,有西北的,还有两个北京的。我们要去的大学也不一样,有光机学院的,有地质学院的,还有邮电学院的,但当时我们却有那么多的共同语言,彼此没有一点矜持和陌生感。早晨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一起看窗外,远处那一片金黄色,一望无际,全都是向日葵。——你们知道吗?这时一个年轻人站起来,激动地宣告:这叫Eagle of flowers, 花中的鹰!他流利的英语,好像一瞬间真让那遍地的葵花展翅飞翔起来了。
如果说向日葵是花中的鹰,那枫树就该是树中的杜鹃吧。杜鹃啼血,片片殷红。十月是金色的,也是红色的,这种红色因为俄国十月革命和我们的国庆节,可以说包含了革命的成分,但毕竟也有一部分是来自漫山遍野的枫叶。特别在东北,枫叶是秋天最值得骄傲的景致。我有一位朋友隐居千山,每到秋天他都打电话说,如果你枫叶红了的时候不来,那就等红叶枫(疯)了的时候来吧。这就是指十月。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表,原载于《山东文学》2013年第10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