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爱情

文/张亚男  编辑/明月

　　我爸妈同岁，都属猴。他们俩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因为我爷爷家与我姥姥家只隔了一条河。

　　我妈有时会跟我讲他们俩小时候的事。

　　比如有一次我妈从河西跑到河东来叫我爸上学，结果看见我爸光溜溜地啥也没穿躺在炕席上睡觉。此后她再也没来叫过我爸上学。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我爸怎么叫都不醒。

　　再比如二年级的一堂语文课上，老师让用“茅”字造句，一位同学站起来答：“茅，茅草鞋的茅。”说完，他放了一个响当当的屁。说到这的时候，我妈早就乐得说不出话来了。等到她缓过来又说：“你爸当时笑得那个样！”没等说完，又笑得前仰后合！

　　再再比如那个时候的冬天奇冷，每个人把自己包裹得像粽子一样，只留两只眼睛看路。上学的路上有一段是“羊肠小道”——两边是不太深的小沟。某天早上他们一起上学，吵吵嚷嚷的，在过羊肠小道时，走在前面的我妈感觉不对劲，回头一看，没人——我爸不知道啥时掉沟去了，正往上爬呢！

　　每次她讲的时候，我都会问：“是不是你从小就开始关注我爸了？”我妈总是白我一眼：“那个时候在学校男女生都不能说话！”我听完一脸狐疑：“那你咋嫁给我爸了呢？”我妈就会一脸娇羞：“你爸对我好呗！”“怎么个好法？”我继续刨根问底，但我妈的回答让我大跌眼镜：“你奶奶家炒苞米粒，你爸总偷偷地给我留一把吃！”

　　他们俩就这样一起上下学，只是在五年级时发生了意外——我妈留级了。我爸六年级，我妈五年级。我爸初一，我妈五年级。我爸初二，我妈还是五年级。于是——他俩一起辍学了！

　　不知道后来他俩是怎样恋爱的，只知道他们俩二十岁那年没有拍婚纱照就结婚了。我问我爸那天是怎样把我妈娶进门的。我爸看着我妈一脸的得意：“这还用娶吗？我这帅往咱家炕头上一坐，你妈就屁颠屁颠地来了！”我妈听了止不住地笑，末了还附和道：“你爸当时真挺好看。留着长头发，俏白的，可时髦了！”说着还给我看我爸年轻时照过的唯一一张照片，照片和我妈描述的一模一样。我接过照片翻过来一看，背面是我妈写的《信天游》。

　　结婚后，为了生计，也为了养活一年后出生的我，他俩做了许多生意：做豆腐，炸油条，卖煎饼……可最后都没做多久。他们实在是不适合做生意：不会算计，嘴还不会说。更重要的是脾气太好，遇到什么事都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认清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之后，我爸开始干起了力工——抗麻袋。也就是因为这个，使他的腰如今弯下去都成问题。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妈就开始独自打理家中的大事小情了。

　　说实话，对于那几年的童年生活，我没有什么特别印象。只记得我上小学时，有位我非常喜欢的英语老师买了我妈卖的煎饼对我说：“煎饼有点儿黏。”听完，我就再也不喜欢他了。

　　紧接着，我小妹出生。那时的他俩身体就已经非常不好了，家里整天都充斥着中药的味道。从三口之家过渡到四口之家，他们更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只是无论日子怎么紧，都没苦过我们俩。

　　我上大学，我小妹上初中的时候，我爸因为脑血栓、眩晕症、高血压等好多病，住了很长时间的院。家里没钱，我妈去万寿中学食堂打工，起早贪黑，每月600元。给她打电话，她都说不累，然后告诉我：“你爸没事就行啊！”听得我心里酸酸的。

　　我妈做菜只有一种做法：炖！我爸忍不住跟我吐槽：“你妈做的都不如我做的好吃！”可转过身又把饭菜吃得吧唧作响，特别捧场！

　　前些天闲聊说到身高的问题，我爸悠悠地来了一句：“女的身高不用高，你都有一点高了，像你妈一米六刚好！”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防不胜防的“狗粮”！

　　就在刚刚，我爸还扯着嗓子冲骑电动车去买药的我妈喊着：“拿钱了吗？”虽然我妈没听见骑着车子不见了踪影！

　　看着我爸一脸尴尬地给我解释：“你妈骑车那个快！”我心里充满了感动，刹那间我懂得了那句话：从前车马慢，电信很远，一生只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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