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落了

文/林志霞  编辑/安然

　　叶子在时光的催促下落了。

　　近日被刷屏的刚刚逝去的李咏，生前留下“爱情就像塑料花”的心愿。而人生想当然的意欲塑料树了，唯此方永恒。

　　当年，刚送出去的孩子，不过是因为邻居亲大爷家没有孩子，人们称之为“过继”。这是王家出生的第五个女孩儿，白白胖胖，粉粉嫩嫩，刚出生就愁没名字，因原起好的“如愿”被全家人涨潮般的失望冲走。母亲决堤的泪水滴到孩子的脸上，于是就想起了叶子这个名字。

　　邻居亲大爷大娘早就预定好，若是女孩送给他们养。亲娘折腾了几夜的失眠，思量万千，亲大爷家无儿无女，家境还算殷实，孩子去了，吃香的喝辣的，在这个家里，难免遭受白眼，况且，多女的家里也只有裹腹之粮。更何况，如叶子走了家里还有如愿的希望……翻来倒去，终归觉得过继给亲大爷算为两全其美。没过三天，刚出生的叶子到了新家。大娘老来得子，赛过得了金枝玉叶。屋里屋外，叶子叶子的叫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同孩子大爷说，叫叶子不好吧，叶子长出来了，但是，也会落的。孩子大爷捻着稀疏的胡子，连连颔首，说的也是。于是，老两口决定给叶子改名，思量许久，大爷忽然一拍大腿，叶子不好，会落下来，但是，树不能呀，叫树吧。二人一拍即合，对，就叫树。

　　树在大爷大娘的宠爱下，长成了小树，又长成了大树。开始不喜欢别人叫她树，听着大爷大娘叫她树而满脸不快。她愿意听大家叫她大名，响当当的名字——王美丽。但是，她亲爹娘即使叫她美丽她也会嘟着嘴，不愿正视。每当提起什么什么事儿，需要称呼一下，她会说，那院的，怎么怎么地了。她管大娘叫娘，大爷叫大。大和娘积攒了所有的积蓄，供她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学，去很远很远的城市，娘哭着送她，看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树走了。大蹲在门口吧嗒吧嗒抽烟，一声不吭。一回头看到了藏在那院门口的女人，是树的亲娘，红肿着眼睛，低垂着头。

　　树再回来时，带着一个高高大大的帅小伙儿，树介绍着她的男朋友，嘻嘻哈哈地跟家里人饶有兴趣的聊天。不知什么时候，树发现了躲在门外的亲娘，亲娘偷偷地要溜走，被树拽住，妈……如天籁般的声音怔住了亲娘。叶子，亲娘低声却叫了她最小的乳名。树抱住了亲娘，像叶子紧紧地抱着树。站在门内的娘悄悄地看着树，眼睛和嘴巴睁得大大的。

　　树嫁到了远方。在大和娘的院里传出一首歌，有一种爱叫做放手……树的亲娘在电视机旁正看着电视剧《小别离》，剧里琴琴妈为了让琴琴出国，准备把孩子过继给在美国的孩子大姨，全家人即将别离而伤心欲绝……树的亲娘就哭成了泪人。正好树打来了问候电话，先给娘，再给妈。

　　窗外的叶子又纷纷地落了，树知道，人们都知道，毕竟她们不是塑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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