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故事

编者按

　　方言是一种社会现象。多数方言的形成，是由于封闭、阻隔、交流不畅、语言发展不同步的原因。作为北方方言一种的东北方言，简洁、生动、形象，富于节奏感。与东北人豪放、直率、幽默的性格相当吻合。东北方言有些与众不同，是由历史的熔铸和自然的陶冶而形成的独特的文化现象。东北方言的形成也有其认知动因，隐含型东北方言和半隐含型东北方言是通过人类的隐喻和转喻思维得以体现。字面型东北方言也并非其构成因子字面意义的简单相加，其中蕴涵了人类的认知加工，在语言交流中饶有风味。

　　作者将一个农村方言题材的长篇故事奉献给大家，让我们在方言中体味生活的酸甜苦辣，乡间的风土人情。

远亲不如近邻——赶大集

文/时春华  编辑/半夏

　　一大早，武吵吵媳妇就没闲着，给孩子焐棉衣，才发现孩子的袄袖开花了，嘎巴失业的，袜子也漏蛋儿了。叫孩子起来吃饭，孩子看看饭菜，说不吃了就又趴在了炕头上。武吵吵媳妇知道，孩子这段时间熬磕得很，这菜也没个油星，水拉巴叉的，别说孩子了，就是大人，也早咽吐闷了。正好今天是集，马上过小年儿了，该置办的东西也该置办了。武吵吵头天晚上出去打铺盖儿输了，今天想找吧回来。媳妇一说去赶集他有点不乐意，磨丢媳妇连个摩托车也不会骑，让媳妇等着，他换换衣服。媳妇说：“一个赶集，暴土扬场的，谁看你呀，赶紧走得了。”武吵吵不乐意了：“你看我这穿得水裆尿裤的，猪八戒赶集——家里家外就这一身皮。我穿得溜光水滑的，不也给你长脸？”看武吵吵在那四平八稳地磨洋，武吵吵媳妇就催他快点，武吵吵怵别横丧来一句：“嫌慢你先走着。”听这话，武吵吵媳妇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真别拿发我，就我这么带劲，往大道上一站，拉我的有的是。”说完甩剂子出去了。

　　武吵吵一看，媳妇八成是真生气了，他噼里扑棱换上衣服，赶紧跳地下撒丫子就追。媳妇还没走远，他赶紧上赶着说话：“媳妇，生气啦，我净引儿滴逗败你呢，不带你带谁，带别人媳妇你也不让啊。替通滴上集，说不定人家还会少要俩钱，买点便宜货呢。”就这嘴，几句话就把媳妇哄乐了。武吵吵会来事，掏出一些钱给媳妇，让她好好装在胯兜里，相中啥就买点。

　　天儿嘎巴嘎巴冷，两口子一会就来到了集市上。集市上人乌泱乌泱的，东西老鼻子了，呜嗷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两口子分工合作，女的买衣服鞋帽孩子们的零嘴儿，男的买鱼、肉、菜、双响、小鞭儿、画儿和对子，敛巴敛巴就一大堆，没一会两口子一聚齐，车上、手里滴漏八卦真不少。

　　武吵吵打着火骑着摩托车就往家蹽，感觉车拧咕就说：“媳妇，你坐正点，晃常儿也带你，没这么沉啊，这一气儿圈养得有膘了吧。”媳妇说：“你个愣头青玩意，走平豁道，抓住把，别老急喽拐弯滴，我心里没底。”

　　两口子到家，嘴都冻瓢了。焐烀一会，赶紧整理买来的年货。武吵吵媳妇一扒拉袋子，半袋子和豆腐皮似的东西，卷着筒儿，压着印儿，“啥玩楞啊？”，她在那叨楞七咕。武吵吵说：“你个山炮，那叫‘牛排’，拌凉菜的，便宜，我做喔就包源儿了。挺齐整的，一个半拉胡片的也没有。”“哼，还得瑟呢，二啦嘎蛋滴，知道吧，潮大乎的，压秤。不怕捂了啊”“笨蛋玩应，呲喽呲喽不就截了。我找簸其去。”这是一种农村土喽咔式的打情骂俏。

　　气着，闹着，打着又过着，这就是两口子。武吵吵说得在理：谁家两口子不生气干仗啊，那是在磨合，磨合好了，都没尖儿了，就像齿轮似的，合口了，杀心了，对卤，就好好过日子了。

　　部分方言注释：

　　焐：把棉衣放在热乎地方让它变热

　　开花：露着棉花了

　　嘎巴失业：很脏的样子

　　漏蛋儿：露着了

　　熬磕：很久没有沾油水，馋了

　　水拉巴叉：没滋没味的

　　吐闷：唾沫

　　小年儿：腊月二十三

　　置办：买，准备

　　铺盖儿：扑克

　　找吧：找补

　　磨丢：反复数落

　　暴土扬场：灰尘很多，很脏

　　水裆尿裤：拖拖拉拉不利落

　　溜光水滑：穿得干净利落

　　四平八稳：认认真真，弄得仔细

　　磨洋：磨蹭

　　怵别横丧：沉着脸，态度不好地跟人说话

　　拿发：以为某事非自己不可，拿把，故意不办

　　带劲：长得好看

　　甩剂子：发脾气，甩手走人

　　噼里扑棱：迅速地

　　八成：可能

　　撒丫子：跑

　　上赶着：主动

　　净引儿滴：故意

　　逗败：逗弄

　　替通：体统，利落干净有面子

　　胯兜：衣袋

　　相中：看中

　　嘎巴嘎巴冷：特别冷

　　乌泱乌泱：形容很多

　　老鼻子：特别多

　　呜嗷：声音很大

　　双响：二踢脚

　　小鞭儿：鞭

　　对子：对联

　　敛巴：拿，往一起归弄

　　聚齐：碰面

　　滴漏八卦：到处挂着

　　蹽：快跑

　　拧咕：不走正道，左摆右摆的

　　晃常儿：有时候

　　沉：重

　　这一气儿：最近

　　圈养：把牲畜放在圈里不放出来养着

　　愣头青：指的是做事情没有脑子或不动脑子，盲目行事的人。

　　平豁：平

　　急喽拐弯：道路崎岖，或是左拐右拐走路

　　瓢：变形了

　　焐烀：暖和一下

　　扒拉：拨弄

　　玩楞：玩意

　　叨楞七咕：自言自语说话

　　山炮：土生土长没见过大世面的人

　　做喔：立刻

　　包源儿：全包了

　　齐整：整齐

　　半拉胡片：半个

　　得瑟：常指获得不值一提的成就或做成一件芝麻大的事就得意忘形。一般带有贬义或者调侃之意

　　二啦嘎蛋：傻乎乎

　　捂了：发霉长毛了

　　玩应：玩意

　　呲喽：谷物或物品被阳光晒，被风吹

　　截了：得了

　　簸其：簸箕

　　土楼咔：土块。借指卑微的

　　干仗：打架

　　尖儿：锋芒

　　杀心：安心

　　对卤：对心思，情投意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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