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静夜
文/王晓晖 编辑/寻冬
最近,越来越怀念山村的夜了。
山村的夜是一首田园诗。每当红日沉山,在地里劳累了一天先回一步的农妇一边大声地吆喝着丢蛋的鸡,一边升起了炊烟的旗帜,夜的序幕便拉开了。一缕缕的炊烟升腾着,纠缠着,渐渐地混合成一片淡青色的云的时候,晚归的农人和牧童荷着锄头、牵一路牛羊欢歌,趁着黄昏的最后一线亮光,再一次沸腾了山村。农人们不习惯细嚼慢咽,总是很快消灭了一桌子的吃食,打着饱嗝顶着朦朦星光或融融月色,三五成群地在场院里站一会子,说说老张家的高粱老李家的苞米长得壮实,听听老赵家的闺女、老王家的小子出门子换盅。一袋烟功夫,又都各自咒骂着该死的蚊子回家睡觉了。没了犬吠,没了鸡鸣,贪睡的肥猪更是连哼都不哼一声了,整个山村就这样睡去了。
山村的夜是一幅水墨画。远远近近、高高低低各式各样的房子错落着趴在山坳里,浓浓淡淡大大小小千姿百态的树木捡个空儿就随便地站着,填满了大片的空间,静静地看着卧在脚下的低矮的院墙和简陋的鸡窝。天是黑蓝黑蓝的,镶嵌着密密麻麻的星星,看上去近得象诗中说的那样,“手可摘星辰”,可等你伸出手去,想摸摸那颗最大的宝石蓝的,却又不由得疼惜起来,自己先住了手。山、树、房子是一水儿的纯粹的黑,在星光下依稀看得出它们的轮廓,祖祖辈辈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的村民们,更是闭了眼睛也说得出南面最高的那座山顶像扣了一口锅的锅顶山,东面一道伸着懒腰的长脖子岭,出了家门走几步有几棵什么树,上梁是一小片松趟子,坡上一坡的山杏林。可现在,这些都藏在夜的外套里,只能看见黑的山四合起来,严严实实地把村子裹在怀里。偶尔一阵风吹过,大叶杨们稀里哗啦地晃着脑袋,好像在嘲笑谁家孩子又说梦话了,远远地松涛涌来,大叶杨们惭愧于自己的浅薄,便不约而同地噤了声。遇上有月的夜晚,尤其是满月的时候,一轮圆月爬上东山,披着迷人的金色薄纱,那颜色美得让人心醉,亲近却不轻薄。一会儿功夫,满山满水的清辉就照亮了山村的梦境。也有些勤快的人家,趁着月亮地儿干一点儿零碎的农活儿,也有些要好的姐妹,趁着月亮地儿串一会儿门子,惹得不知谁家的狗一阵乱叫,便又沉寂了下去,让人越发觉得山村夜的静了。
很久没有福份享受山村的夜了。无论多晚,窗外总有被环保专家称之为“人工白昼”的五彩霓虹,让人的梦也充斥着都市的浮躁。还记得年少求学的时候夜里坐火车,窗外有灯火辉煌的城市,更多的是黑沉沉的村子,只有一两点暖暖的灯光。一念至此,便又向往山村的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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