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名声网】我有外面的世界,你只有我(完颜蕙蕙)

摘要:到现在为止,我正经地与两只猫成为家人。

我有外面的世界,你只有我

文图/完颜蕙蕙 编辑/寻冬

  到现在为止,我正经地与两只猫成为家人。

  做小姑娘的时候,家里也养过一只大狸猫,是只男猫,侄女曾经好奇地认为它屁股后头的是“毛桃儿”。小时候觉得那只也是我的猫,现在看来,它是母亲的猫,因为喂它的总是母亲,喂养喂养,喂才是养,虽然它也会钻进我的被窝、抱着我的胳膊睡觉,虽然它也每天晚上去接放学晚归乌漆墨黑走回家的我。

  成为我的家人的第一只猫也是只男猫,一只黑白花的奶牛猫。

  这只猫的到来非常蹊跷,更像是宿命。

  那天我带着女儿去单位加班,这只“比大猫小点、比小猫大点”的奶牛猫就在单位门口徘徊,一个亮相,水光潋滟的大眼睛一个忽闪,帅气悠长的一声呼唤,就成功地吸引了女儿的注意力,进一步激发了女儿的爱心。

  女儿这点随我,与毛绒绒的恒温动物之间有莫名的吸引。吸引到什么程度呢?走在路上,经常被陌生的看上去凶猛的大狗扑过来求抱抱,这些狗狗们无一例外地向我们展示它们与自己体型不太匹配的温柔、撒娇、委屈、甚至是贱贱的眼神——也许是狗狗们比较天真,认为人对它都好,也许是狗狗们有超乎我们认知的动物本能,能确认人的眼神是善良友爱、还是嗜血贪婪。当然啦,我也呼吁遛狗的狗主们带爱宠们出来的时候拴狗绳,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动物,而且动物们也跟人一样,会有脾气不好肝火旺盛的时候,总是存在攻击人的风险的。

  半大的奶牛猫蹲在门口水光潋滟地看着女儿,单位保安肯定这是一只流浪猫,女儿便求我收养。这是她深植在小心灵之中的一个梦想,之前也表达,被背负着工作、家庭两座大山的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了。这次我仍是拒绝的,遂突破道德底线和教育理念且自以为是地来“诓”女儿:“咱还得去奶奶家,回来它如果还在,咱就收养它。”

  我的如意算盘是这样打的:单位处于闹市,人流密集,半天过去,它还在这里等我们收养的概率很小;女儿还小,玩了半天兴许就忘了这码子事儿了。

  事后的现实证明,我太自以为是了,一头栽进了甜蜜的坑。深刻剖析后认为是忽略了世上所有的相遇都是缘分这个命题。女儿一天的笙歌宴筵,不破执念。天已黄昏,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女儿大纛所指,我怎么也不能再无下线地违背承诺不去单位看一眼。

  薄暮之中,奶牛猫望穿秋水,看着我们的车轮在它面前停下。我再厚颜,也不肯在女儿面前明目张胆地失了“一言九鼎”的母亲形象,只有学季布践一诺。当时手边只有一个二十公分长的手包,遂拉开拉链,女儿抱起它放到包里,在拉上拉链的时候,它还配合地缩了缩头,就一路在我的车把上晃晃荡荡地回到了家。真是心机。

  看,十几年前,我们就实际践行了“以领养代替买卖”的养宠理念。回到家,才发现奶牛猫在抱病——有寄生虫,估计它的前任主人就是因此抛弃它的。只好把它关在阁楼外的阳台与女儿隔离,立刻建设猫窝,买药治病。寄生虫是比较顽固的,经历了半年时间的反反复复,最后一剂大剂量的吡喹酮,奶牛猫蔫了几天后,终于彻底痊愈,日渐强壮和水灵,体重直线上升,一度长到12斤,每一根毛都像要滴出油来,白的雪白,黑的漆黑,龙行虎骧,地位也日渐上升,成为我们的家人。

  作为家人,是要有名字的。正值日本动画片《精灵宝可梦》中反派角色武藏、小次郎有一个叫喵喵的宠物,多次历险而幸存,历经坎坷的奶牛猫便拥有了一个“喵猫”的名字,套用一句话,像王子与公主“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一样,与我们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喵猫安静,善良,有思想。不忍,未给他(注意,开始用“他”这个代词了)去势。他也争气,从不因为发情四处撒尿划势力范围,也不号叫。甚至具备了哲人的眼神,经常悲悯地与我对视,默默地与我惺惺相惜,看世象纷纭,人间苦难。害怕其他生物,无论来的是人还是其他动物。后来怕他孤单,曾经想再收养一只猫,结果那只猫进门,打了示好的喵猫一耳光之后逃走,不知所踪。更让人感叹缘分有定,命运无常。

  喵猫害羞,粘人,有洁癖。厕所是特制的水洗厕所,实际上一个大号的洗菜筐,上面是沥水筐,大便,下面是接水的,尿就流到下层,不至于尿湿猫脚。他的厕所放在卫生间,如果卫生间有人,或者厕所里有水,他就憋着。偶尔上厕所被我撞见,必低头垂目,要不是脸上毛太多,应该能看到脸红。每次便便完,他就在厕所敲个不停,直到我去冲洗干净。平常只要我在床上看书——过去条件简陋,没有专门的书房——必趴在我怀里,我也宠他,只要他睡着了,我就不动,哪怕腿麻了,哪怕我也内急。偶尔他还会做梦,梦遗,醒了以后满脸的难为情。

  喵猫在到我家六年之后,因膀胱结石入院,被弄破了尿道,接着为了顺利排尿去势接尿道,接着传染上猫瘟,没能再回来。医院打电话给我,我不忍心去看,授权医院处理遗体。死去元知万事空,喵猫这一世与我们的缘分已尽。后来想起他在医院遭受的身体上的痛苦,以及精神上承受的别离的痛苦,终于在一个夜晚大哭一场。发誓若再养猫,病了也不能去医院。还记得最后一次探望住院的他,已经是非常痛苦了,仍然艰难地从我手里吃了一块专门煮给他的鱼——他从不吃生鱼的,眼睛望向我,委屈、不舍、痛苦……那时的我也处于痛苦之中。虽然我从来读不懂他的眼神,但是我毫不怀疑,他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天使,与我人猫母子一场,救赎了我的生命和思索,指引了我的舍得和开阔。感谢喵猫,怀念喵猫。

  喵猫离去很久,没再养猫。破冰的还是女儿,到楼下水果店又抱来一只狸猫,这是只女猫,眼睛自带眼线,同样晶莹透明。这只猫的生日是2014年3月28日,抱来的时候端午将近,正值青团上市,我拟命名为“青团”。可奈女儿称这是她的猫,她要命名,结果叫了“饭团”。被我取笑,女儿“饭团”“美团”“小美美”地乱叫,我便稳定地呼之为“团”。

  团刚来的时候也有病,双耳耳螨严重,近一点就能闻到恶臭,于是又买药来治。母女两个一个捉住一个滴药,她又不配合,每每弄得我们俩一身药水味儿,滴完放手,跑得老远恨恨地看我们,不住地挠耳朵。药自对症,病很快好了,两只小耳朵干干净净,冲着阳光能看到透明的血管,团也适应了这养尊处优的“牢笼”。

  跟她“喵叔”不同,团是个热情奔放的女孩子。一岁就发情,发情就号叫,日以继夜夜以继日地号叫。不想让她生小猫,又觉得母猫做绝育有风险,我那好好的男猫都一入医院门就没回来,所以坚决不去做。后来发现有一种猫发情期吃的药,就买了给她吃,效果还好。但是喂药的时候她会跟我斗智斗勇,假装咽下去了,一转头儿吐了。让你又气又笑。

  团的粘人跟喵猫也不一样。女儿上大学我去送,团一个人在家里待了五天,我一回来,团不像每次迎接我回来,要先在地上打滚撒娇,而是跳出来大骂——别问我听没听懂她骂的是什么,反正那语气就是在骂人:死哪里玩去了!宝宝在家里怕死了!担心你们俩!宝宝的厕所好臭!宝宝要抱抱!宝宝的下颌痒死了要挠!骂完之后,寸步不离,连上厕所都要蹲在卫生间的地垫上看着。再后来,每天早上上班前都要说一句,妈妈上班挣钱买猫豆去了,人家才不情不愿地看着我离开。

  团的饮食喜好也跟喵猫不一样。喵猫是一口生肉生鱼都不动的,噢不对,吃三文鱼,我们笑称喵猫肯吃的东西就是最安全的食品。团不一样,拒绝一切海鲜河鲜。女儿不吃这些东西,所以家里不见鱼腥。但我是吃的,有一次女儿不在家,我专门白水煮了虾邀团共享,怕虾壳卡到还剥了送到人家嘴边,结果人家闻闻就走了,剩下我在厨房零乱,恨恨地独吞掉。

  团惧怕洗澡。以至于我每次洗澡的时候,她都站在浴房外面担忧地看。团惧怕生人。每次有外人来,她都狼奔豕突到无影无踪。团喜欢在家里探险。所有的高处她都能上去,曾经顺着下水管爬到卫生间上面的扣板里躲了一天,以为她是趁我们开门偷跑出去了呢,结果第二天施施然从顶棚上下来,虚惊一场。厨房柜子的挡板在原位的时候很少,她一高兴就去抠,抠掉了就若无其事地走开。团最喜欢我在写作的时候抱一只兰花图案的抱枕,她走到我的怀里来,贴着我的胃缩成一团,让她的呼吸和我的呼吸一起起伏。也喜欢在我关灯以后悄悄走上床来,踩踩我的身体在哪里,然后心满意足地靠着卧下来,偶尔还能听得到一声心满意足的叹息。当然,这些,我也喜欢。

  前天在楼下遇见了一只流浪猫,跟一楼的大姐聊天,说到团从来没出去过,心里一痛。我有外面的世界,在团的世界里,只有我,只有这方寸之地。团有的时候坐在阳台上看天,看天上的飞鸟,看树,看地上的狗猫和走来走去的人,她在想什么呢?她怎么看待与我这一世的缘分?

  有人说,来猫去狗,越过越有,养猫是日子越过越好的象征。也有人说,男人养狗,女人养猫,因为女人的性格就是像猫。也有人说,作家都是养猫的,钱钟书还为了自家的猫持竹竿上阵去跟林徽因家的猫打架,你是不是因为还当不成作家先弄个作家的标配?

  呵呵,都不是。遇见,陪伴,不是我养猫,而是我们互相喂养。我之前当了喵猫的妈妈,现在也当团是我的小女儿。哦,是的,通常想起喵猫的时候,我会跟团说你喵叔如何如何,我们一起怀念在天国的家人,即使他俩从未谋面。没错儿,我们少数民族不在乎辈分是否混乱,就是觉得叫着舒服。人生苦短,猫生更短,团先我而去的那一天,我不会再痛哭了,因为这一生,我们互相善待,互相贪恋和珍惜这能拥在怀里的温暖,不会生别离。

  因为你只有我。而我的生命里,有你一生的陪伴。

  2018年5月20日于蕙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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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颜蕙蕙,本名王晓晖,满族,中共党员,高级经济师职称。1976年1月生于朝阳建平, 1996年毕业于辽宁师范大学中文系,现供职于中国农业银行辽宁省分行,居辽宁沈阳。为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传记文学学会会员,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自幼爱文,喜精致、幽默、有思想的文字,爱温暖、感性、有活力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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