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风穿过大树

文/高郅博  编辑/熙楉

　　大概十年前吧，父亲让我在网上建一个家族博客，博客名叫“家春秋”，还让我写上这样的话：悠悠家事，郁郁家风。

　　其实最爱讲家风的是父亲，在他的故事中有两棵大树，一棵在辽西老家，一棵在山东老家，而我们的家风就仿佛穿过这两棵大树，让我们感动，并牢牢记在心里。

　　辽西老家的大树是一棵杨树，大约有上百年了，父亲说，谁到村子里要找我们家，别人就会用手指着，说大杨树那家就是。那棵大杨树就在我家房后，遮天蔽日，郁郁葱葱，不仅是我们家的标志，也给小时候的父亲和姑姑们留下了难忘的记忆。那时候生活很艰苦，春天只能吃野菜，有时候也吃杨树叶。于是父亲和姑姑们就爬上房顶，先用锄头勾住树枝，然后就摘到了树叶。父亲说当他们把杨树叶一筐一筐传下来，就像法国农民把一筐一筐的葡萄传下来似的，在艰苦的岁月里，也自有一种富足的感觉和田园的诗意。

　　夏天，可以到大杨树下乘凉；秋天，落叶铺得很厚，扫起来放在囤子里，是最好的引火柴；冬天树叶落光了，但还有鸟巢在树上，下雪天在树下支起筛子，有时可以捕到麻雀。总之，那棵大杨树不仅高大正直，还忠实善良，总能给一家人的生活带来许多好处和乐趣。父亲说即使在睡梦里，也会听到那棵树在风中唱歌呢。

　　有一幅对联，叫“云山藏客路，烟树记人家”。我想如果把烟树改成杨树，那就是说我们家了。高高的杨树，是我们的家族之树。

　　山东老家的大树也是一棵杨树，树龄更老，历史也更久远。2014年，父亲到济南开会，顺便到我们的祖籍之地德州宁津去了一次。当地的作家们陪父亲到了一个村庄，叫后高村。说是祖籍，其实更该称为原乡，因为先祖们从这里出发到辽西，那要追朔到清朝光绪年间呢。不过父亲还是感动亲切得不行，特别是村口那棵据说已有五六百年历史的“杨抱槐”，几乎让他泪落如雨。

　　所谓“杨抱槐”，就是一棵很老很老的杨树，不知从什么年月，里面又长出一棵槐树。这是很奇特的现象，也有象征意味。杨树抱着槐树，原乡连着故乡，千百年的守望，那棵老树还是那样挺拔，杨的叶子是苍绿的，槐的叶子是翠绿的，父亲在树前跪了下来。

　　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这就是我们的家族之路，家事就是这么悠悠地记下来了，家风就这么郁郁地传下来了。正直、善良、坚守，历尽沧桑，永葆生机。此外还有什么呢？我觉得还有一点，那就是不管隔了多少年，不管走了多少路，也不忘记回到出发的地方去看一看。

    （本文转自高海涛老师博客）

　　（高郅博，毕业于大连翻译学院、吉林大学管理学院。现为辽宁文学院教务处干事）

【本网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