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情感流水账（一）

文/褚驹

　　人到中年，忧心的事情自然不少。其中，父母（夫妻双方的）是否安康，是其中最为忧心的事之一。然而，草根自有草根的活法，在忧心中寻求一份安宁与恬淡，于苦辣酸甜中反观“真我”，何尝不是一种返璞归真的精神享受呢！

——题记

　　2016年11月12日11点多，妻子接到家人电话，说74岁、患冠心病多年的岳母，因旧病复发住进了辽宁省北票市中心医院。闻讯后，我们赶紧从40多公里外的朝阳赶过来。

　　在医院循环科病房，见到面色苍白、神情倦怠的岳母时，心里不由得一紧。旋即看到老人对我们勉强笑了笑，并听到细若游丝的三个字“不碍事”，心里不觉颤抖了一下。

　　很少有人知道，就是这位白发苍苍、满脸褶皱的老人，不仅把她唯一的女儿许配给了我，还带大了我的女儿。在以往的27年中，她所给予我和我们这个小家庭的洪恩浩德，仅用感恩、感激、孝敬等字眼，似乎都不足以表述那份不同寻常的情意。

　　记得有一次，妻子告诉我说，有一天她做了一个梦，说上辈子，她现在的母亲实际上是我的母亲！反思这么多年走过的人生岁月，想起岳母对我的各种好，我竟然很认真地相信了这种无法验证、在别人听起来也许是无稽之谈的说法。自此，除了女婿、姑爷等情分外，心中更多了一份与众不同的母子情。

　　这种感觉，让我一直暗暗幸福着——特别是在我的疯娘过世之后。

　　我出生在辽宁北票一个小山村，有些偏远，小地名叫汤沟村上汤沟西组。在浩瀚无边的辽西丘陵群中，小村一点都不起眼。一大群排列无序的高山，顺从了一条季节河的安排，沿着古老河道，硬生生分出个南北两岸。

　　我的老家，就在河的南岸、南大山脚下。

　　按照时下比较时髦的说法，我绝对是一个出身农家、命运多舛、饱受磨难的苦逼青年。父母婚姻是包办的，俩人性格差异较大，加上各种难以一一说清的主客观因素，导致母亲生我时患上了精神病。那时候，父亲是给生产大队赶马车的“车老板子”（当地俗语），大字不认一个，脾气火爆，但是很孝顺早就守寡的奶奶，为人也十分重情重义。母亲小父亲5岁，心灵手巧，画花鸟植物信手拈来，全凭心中出彩，有点儿无师自通的高妙。上过几天妇女夜校，竟能认识很多字，会乘法口诀，又因为聪明能干当过妇女队长。得了精神病后，整个人就废了，我和一兄一妹（曾经夭折3个姐弟）一直处于凄风苦雨的家境之中。

　　更不幸的是，我12岁那年冬天，父亲因为给一位五保户老太太拉煤，在和尚沟煤场不慎砸断右腿。从此，这个原本不幸的家庭又多了几分冰霜雪雨。尤其是在那个物质相对匮乏的年代，挨饿受冻、念不起书、被人轻贱也就成了常事儿。

　　长我3岁的哥哥、小我6岁的妹妹，分别坚持念了6年、3年书，便辍学回家务农、外出打工。只有我，在经历了一波三折的苦痛后，勉强念完了普通高中，因无钱复习走上了社会。在一位恩师和多位恩人的帮助下，先到乡下某单位做临时工，后来又相继走了多个单位：在企业做办公室主任，在乡镇做文秘及宣传工作，在县报当记者，在县政府当秘书，在某报当驻地记者站站长，2005年12月调到朝阳工作至今。一年前，受阴错阳差的人生际遇驱使，又在无意中成为今日朝阳网顾问。

　　支撑我走到今天的动力，来自小时候对文学的爱好，对文字的天生敏感，以及对心中记者和作家梦的不懈追求。而在这一过程中，扶助、支持、力挺我走到今天的，是身后那一大群恩人——有汤沟村的父老乡亲，有极少数亲友，有众多老师、领导、同学、朋友，更有1989年3月25日走进我生命里程的岳父、岳母及其一家人。

　　那个时候，我还在某水库管理处工作，业余时间给3家杂志社、1家报纸当通讯员和特约记者。因为命中注定的缘分，我被岳父领着来到他家，采访他家受到某水泥厂污染的事。就是这次见面，成就了我和妻子的姻缘。

　　必须提到的一个现实情况是，当时我只是一名临时工，每天只有2元钱工资，想处对象乃至成家简直有点天方夜谭（家里不仅帮不上我，还要指望我）。那时，八十多岁的奶奶还活着，母疯父残，家徒四壁，老宅破旧，哥哥到了婚龄却说不上媳妇……可以想象，在所有亲友都坚决反对的情况下，当时的岳母是以怎样的决心、意志和对我的信任、大爱促成了我和她唯一的爱女结合的！

　　难怪妻子做那样的梦！

　　也难怪我的幸福感从此潜滋暗长，暖心暖肺地直到今天……

　　婚后，我的收入水平依然不高，几乎在贫困线上勉强挣扎。最初，我和妻子只能租房住。后来，由岳母力主在院子里盖了3间西厢房，我们搬了回来一起住。再后来，女儿出生，妻子去北票市里承做服装，女儿便交给岳母带大，直到上小学……

　　看着病床上的岳母，我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走到床前，伸手摸了摸老人的额头，捋顺了几根凌乱的头发，掖了掖被角儿。我们娘俩对视的时候，意外发现，老人眼里流出的慈光中，竟然有一丝恐惧和不安。这一感觉，让我的心同样有些惶恐起来。

　　总体来说，岳母是一个性格比较刚烈、比较强势的人，这与岳父有些绵软、任劳任怨的老黄牛性格形成了互补。在家里，岳母是长期居于“领导地位”的人，有着不可动摇的权威。受各种因素影响，岳母逐渐养成了“刀子嘴豆腐心”的特性，而且表面凶悍实则特别胆小、善良。譬如独行夜路、宰鸡杀鸭的事儿，她是绝对不敢做的。他老人家除了和我母亲都属羊外，还有一点相同：就是在年轻的时候，也当过几年妇女队长。说话办事，的确有几分领导范儿。

　　就是这么一个女强人，在经历了数十年省吃俭用、为全家人忘我操劳的人生岁月后，被冠心病、高血压等老毛病折磨成这般模样。

　　听接诊的医生说，岳母的心脏病属于中度，需要静养几天，应该没什么大事。我们于是安慰老人家不要着急，慢慢养病，期望早日康复回家。

　　然而，让人意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14日傍晚，岳母忽然出现胸闷气短、说话费力的症状，经造影检查，发现竟然有3条主要血管出现严重堵塞情况，血流通过量极少，心脏需要马上下支架。

　　可是，当大舅哥、妻子、小舅子以及我们这些配偶全部汇聚到医院时，却得到了更加不愿相信、不愿看到的检查结果……

（未完待续）

　　来源：今日朝阳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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